“酒酿。”陆白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捧到对方面前:“你不是在春明长大吗?鲸海的桂花酒酿很好喝的。”
曲雪郁轻笑一声,弯着的眼眸里带了真实的温度,他揉揉少年的发,道:“好。”
其实说在春明长大是不准的,他父母离婚前他也在鲸海短暂待过几年,只是那实在太过久远,更何况哪怕在婚姻关系里,他父母也几乎是仇人状态,各自将他当做流着“对方”血脉的耻辱,不太可能“合家欢”地带他一起吃这种食物。
再后来,他父母离婚后又几乎立刻各自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便彻底成了多余的那一个,他的爷爷不忍他受气,便带了他到春明生活,直到他能照顾自己,爷爷才回鲸海的本家。
所以他对鲸海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感情,因为看望爷爷或者要拍戏回来,也是急匆匆的,实在没什么机会去仔细品尝这里的食物。而北方少有桂花酒酿,他也确实很少吃。他对鲸海没什么特别的执念,更遑论这里的食物。
“鲸海真是座可爱的城市。桂花酒酿闻起来也很好吃。”他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伸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颊,眼神温柔得恍若刻骨铭心地深爱着这座城市——他想,这座城市确实如此温暖可爱,因为,这里有他的少年。这座城市是少年的家乡,他便也忍不住喜欢。
陆白闻言笑意更甚,便空出一只手拉了少年的腕往电梯处走去,心里暗自打算要拿鲸海所有好吃的小吃投喂青年一遍,然后开开心心记录下青年吃掉这些美食时生动的眉眼。
进了电梯,刚要关上,却有一只漂亮纤细的手伸进来:“抱歉。”是个女声。陆白连忙又按了开门键。
女人穿着得体优雅,化着淡妆,有双凌厉的眉眼,她手里拎着食物,笑着看向陆白:“多谢。”
陆白看着女人的眼睛一愣,还是道:“不客气。”却不知为何,像是本能一般牵住了曲雪郁的手。
和陆白打过招呼,女人这才注意到曲雪郁,她看到曲雪郁帽檐下的脸时瞳孔一缩,面上瞬间冷淡下来。
曲雪郁看向女人,面上露出个礼貌又疏离的笑,笑却未达眼底:“母亲。”他道。
陆白睁大了眼睛,便将青年的手牵得更紧些。
女人听到这称呼面上更冷了些,她似乎还有些尴尬,便将手里的食物换到另一只手中,道:“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曲雪郁悄悄回握住少年的手,看着女人挑了眉:“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女人闻言面上似乎柔和了瞬间:“雅雅赶了一天通告累了,想吃路边的小吃,我就去外面找了找。”
曲雪郁摩挲着少年的手,面上并无异色:“嗯。”
‘雅雅’便是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想□□豆,他的母亲便动用所有关系送那个女孩子进娱乐圈,女孩子要全国各地赶通告,他的母亲便全程陪同,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出一点意外受一点委屈。
电梯里随即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不知到了哪一层,“叮”地一声响起来,女人便大步出了电梯,走几步,却又回过头,高傲的面上难得泄出丝丝缕缕别扭的软意,她从即将关闭的电梯的门中看向曲雪郁,道:“你、你也算雅雅哥哥,那个圈子复杂,如果有一天她碰上事,还望你照顾她。”
曲雪郁垂了眸:他的母亲出身高贵性格高傲,从不走回头路也从不求人,却能够为了女儿来向她绝对不愿再扯上关系的儿子服软……
从小到大,这大概是他的母亲第一次回过头看他。
此时的母亲和他记忆中一样冷漠强势,眉眼周围却已添了皱纹。
曲雪郁将少年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他静静看着女人,眉眼里没有温度,却还是认真、礼貌又疏离地道了声:“好。”许下这样的承诺,他不会不遵守。
女人点点头,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阿姨!”陆白突然伸手卡住电梯的门,朝着女人的背影大声喊道。
女人停住步子,却并未回头。
“我是小曲的男朋友。”陆白道:“我很心疼他。所以这些话我想我有些资格去说。”
“阿姨,他是您的儿子,他身上流着您的血,您确实有些资格去要求他。但是!如果您从始至终都不爱他、也未曾承认和认真对待过他,以后也不准备爱他,那么,请您至少不要提这样的要求去伤害他!”
“雅雅是您的宝贝,他是我的宝贝。就像您绝对不想看到宝贝女儿难过,我也不想我珍惜着的宝贝难过。希望您能理解。”
女人闻言动作一顿,却依旧未转过身,随即便干脆又高傲地离去,陆白和曲雪郁看不到她面上此时是何表情。
电梯门缓缓关上。
密闭的电梯里,曲雪郁把少年紧紧抱在怀里,他凑在少年颈边,深深嗅着少年身上温暖又好闻的气息,一个笑埋在唇角。在意是在意,毕竟是母亲,可是说有多在意,也没有——他们之间更像是有血缘的陌生人,他从未恨过他的母亲,因为她有权利选择她想要的生活。爱消失、恨没有,这样两相轻松。
可这个少年,实在太过熨帖可爱。
“我是你的谁?”曲雪郁在少年那已被呼吸烫红的耳边低低哑哑道。
陆白觉得埋在他颈侧的青年像在舔舐伤口的兽,他心疼地轻轻拍拍青年的背,哪怕即将出口的话实在让他脸颊有些红和烫,他却还是道:“你是我的宝贝。放心吧,以后我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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