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还在殿上随口取人性命, 现在倒是装起纯情的道士了。
“这哪里是老君炉,分明是温柔乡。”圣上怕她还有什么新花样,先人一步握住女郎的手, 深吸了一口气,“阿姝, 我刚刚什么也没有碰到,不知道这里好不好。”
他刚刚一触碰到那边缘立刻便松了手,□□的,哪能顺着她的心意胡来。
温嘉姝则不大相信, “道长说谎,那你脸红什么?”
即使是隔着衣裳, 女子那处也远比男子手掌敏.感,他碰着了哪里,又摸到了多少,可远没有自己清楚。
“殿内太热了, 自然脸红。”圣上亲了亲她的香腮, “你这个妖精,未免也太胡搅蛮缠了些,我看不该叫人来给你按按, 合该找几个道士僧人过来登坛做法,把你收了才好。”
温嘉姝也不惧,“我修行许久早已厌倦,只要能哄得道长开心,我便是奉上内丹也没什么的。”
她倒是会演痴心的女妖,圣上也就随了她的意,“我要你的内丹做什么?”
“炼长生不老药啊,这不是陛下最喜欢的吗?”太极殿烧着一炉秋日的暖香,温嘉姝剥了一枚金桔,将皮丢进香炉,“喏,戏文里说大概就像这样,道士让捉来的妖把内丹交出来,然后融在一起,给皇帝炼长生不老药。”
“是药三分毒,这么多妖的内丹,这些道士也不怕炼得太多太杂,皇帝求长生不成,反倒求死?”圣上恬静地看着她表演,“阿姝,如果皇帝吃了他们的丹药而亡,这些道士是要祸及三族的。”
天子也不是全然相信身边这些道士,万一皇帝因药而亡,这些道士从前受过的荣宠会悉数化作蔓延三族的灾祸。
“瞧你说的这样明白,可是私底下背着我不知道吃了多少丹药呢!”温嘉姝气闷道:“道长你一天吃好多,别人怎么知道是哪一味丹药出了问题?”
“又不是当饭吃,我一年也吃不上几次的。”圣上温言道,“我不过是吃些益气补元的丹药,修养身心。哪有你说的这样严重?”
“那也不成,我会不高兴的。”温嘉姝低头绞着手帕:“郎君,你禁了民间的五石散,自己却服用金丹,这是什么道理?”
魏晋名士风流不羁,五石散也是风靡一时的东西,被奉为仙丹妙药,不说别人,就是圣上极为推崇的王右军也深爱此药。
传闻中这药不但可以使人神明开朗,还可以白皙肌肤,有延年益寿、使人文思有如泉涌的功效,故而许多高官名士都以服用此药为荣。
但等到前朝建立,就明令禁止民间私服此药,违者问罪,售卖者杖百余下,私下制作重则充军流放两千里。
魏晋的名士喜爱男子的肌肤能如女郎般白皙,有何郎傅粉、看杀卫玠的传说。但是新朝立国不久,圣上对这些服药的阴柔男子一向嗤之以鼻,不愿委以重用。天子不喜此物,自然在宫廷之中就慢慢消失了。
但皇帝自己服用丹药,民间也就流行开了。
即使这些为天家炼丹的道士能炼出来好药,然而民间许多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所售卖的丹药可未必就能包治百病。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种事情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指出来,圣上也要有些愧然。只是上皇如此行事,他亦如此,朝中百官也少有人指摘皇帝服用丹药的行为,慢慢的,大家就都不觉得有什么了。
温嘉姝伏在他怀里叹气“道长如今正当盛年,又对黄老之术潜心研究,这些道士还不敢糊弄你,加上你吃的少,也觉不出来什么,可是我听说凡是丹药,里头都会掺了金粉硫磺之物,都是人身不能克化的东西……”
圣上见她忽然停口,便遣退殿中之人,笑着拉了她坐在胡床上,“然后呢?”
“然后你生气啦,我就不说了。”温嘉姝闷闷道:“你没有我之前过得多快活,天下无人能束缚你,可娶了我,就有人天天像个老婆子一样来烦你,我再说下去,得罪了陛下宠信的道士,你就该后悔娶我了。”
“阿姝要说也是应当,你我夫妻一体,没什么不能说的。”圣上的指尖搭在她的下颚处,把那张别过去的芙蓉面又转了回来,“就算是那些道士全加起来,也不及阿姝重要。”
他想哄她的高兴,又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孟浪,便低声安抚她道,“人言枕边风最是厉害,我又不能搂了他们去睡,阿姝难道还不信自己一句可顶他人千言吗?”
“那你现在也不能搂了我睡,怎么肯这样听话?”她唇边的笑意浅浅,少女鲜活的面容就这样呈现在情郎的面前,“二哥,那我要是想要你以后都不吃那些丹房炼出来的药,你肯答应吗?”
除却她,任是御史也拿皇帝吃丹药的事情没有办法,凡事成了习惯就难再改,圣上虽然为难,但见她嫣然一笑,殊胜风月无边,也不免继承了上皇耳根软的毛病,应承了下来。
“若是不吃丹药就能叫阿姝欢喜,那我以后就不吃了。”
温嘉姝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心底生出十分的欢喜,亲了一口他的耳垂,引得道君身上稍微有些不自在。
“道长,你怎么这样好,什么都依着我?”她打了许久的腹稿都没有用上,皇帝居然一口应承,“我本来还打算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呢!”
胡僧如是,道士也是一样,她都有些飘飘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学过什么媚术,只要在情郎耳边吹一口气,便是有求必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