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子虚一怔:“但回想起来,姬怀清一开始就对昭信侯极有敌意,皇上待昭信侯的宠爱,也不是假的……”
姬怀素冷冷打断:“对我们没有坏处。”
娄子虚看向姬怀素,姬怀素道:“无论真假,和昭信侯交好都对我们没有坏处,他与皇上有着舅甥名分,君臣大义,人伦之道,皇上绝不会认他,更何况,还不是。”
姬怀素深吸了一口气:“此事绝密,以后不要再提,待昭信侯,要如待我一般尽心,明天的事如何了?”
娄子虚道:“奇怪,一路上我们还能见到说决口的流民,但毕竟都只是下游,查无实据,真近了冀州府,反而不见流民了,一切太平的样子,私下打听问人,也没听说。”
姬怀素道:“冀州军与冀州府串联一起,派军队把守各个路口,截回流民,将流民都驱赶到了一处庄子,说是安置,其实瘟病交加,死了数百人。”
娄子虚深吸一口气:“这样胆大!公子又如何得知?”
自然是前世知道的,姬怀素顺口胡诌:“皇上已秘密查探,此次我们前来,也就是借着我们的手查明此事,赈济灾民罢了,明日你且这么办来,一是命人暗访一个叫水西村的地方,查出流民下落,二是派人与冀州府的府丞,告诉他府尹张犹高所为,皇上已尽知,让他早日出首,写下认罪令,尚可能留家人一命,三是调集附近粮仓,准备赈济灾民,四是调集水工,补上决口。”
他一路上早已有腹案,如今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娄子虚看公子忽然如此有主意,气势也和往时不一样,带着久居人上的傲气和成竹在胸的笃定,竟然隐隐有着英主之相,又惊又喜,心里暗想难道皇上真的对我们公子青目有加,私下告诉了他如此大事,让他来领这样一番惊天巨功?
这么说,咱们家公子,岂不是早已内定了?
他瞬间气都顺了,看他家公子,也不再似从前一般自居长辈,教导小辈,而是心里隐隐带了丝畏惧,低头道:“是,我立刻去办。”
他快步走了出去,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踊跃,姬怀素自然看出来他这一番话后,娄子虚态度的转变,这就是君权的力量,至高无上,四海拜服。
而他,必将重新拥有。
第49章 出首
白鸽子飞回来,带回来了皇上言简意赅一封信:“欠的字回京再算账。路上勤洗手,少去不干净的地方。已调雍州军在冀雍交界处,可凭天子剑调军。”
云祯仿佛看到了姬冰原那冷肃的脸,倒吸一口气,他之前的确是打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几个月后回去,皇上那么忙,必定忘了,结果如今信里这么说,那是必定有一本小本本让丁大总管记着,等回去清账的!而且一定是欠一张还十张的那种。
想起来云祯都不寒而栗,连忙仔仔细细写了一张大字,看来看去觉得写得满意了,才心满意足地睡了下去。
过了几日他们现在冀州外围查访了一轮,才进了冀州城。
冀州城门口守门的娴熟地收着城门税,城门口排成了长龙,好在商队有另外的口。
云祯掀着帘子看着“周少当家”的娴熟地和商队交涉,姬怀素看他凝视许久,提醒他:“外边尘土大,又脏,那一群乞丐看到没?仔细过了病气,还是下了帘子吧。”
云祯听若未闻,朱绛看了他一眼,怕他尴尬,到底是宗室子,这次又算得上钦差的领头,解释了句打圆场:“周少当家真老练啊,我也看着稀罕。”
姬怀素垂下睫毛,朱绛热脸贴到人家冷屁股,不由有些无趣,看云祯看得那样认真,干脆也凑过去和云祯一起往外看,两人把车窗的光都挡住了,姬怀素越发觉得这两小无猜的样子刺眼,心中气闷,闭上眼睛干脆养神。
好容易周少当家打发了守门的兵士,按人头交了一笔重重的城门税加上私下打点的钱,象征性地每辆车都检查了一遍,又将货车上扯了一匹绸缎下来,薅足了羊毛,才放了他们进去。
城里倒是一片太平景象。
“府尹张犹高,此人才识平庸,但本性质实,算得上是个老实做事的循吏,到任后兢兢业业,整治农田,设立义学,也算有些实绩,官声也还算廉洁。去年他来京中述职,朕听他奏报因年事已高,染上目疾,恐怕力有不逮,原本想今年就换他到非此次你前去冀州,若有官员贪腐,朕估计应是府县属员中有人作怪,因此朕虽然给了你天子剑,还需要小心审理,不可恣意轻信。”
云祯想起之前姬冰原的交代,又看到如今这样子,不由有些疑惑。
朱绛问其他人:“我们是先去冀州府衙吗?”
姬怀盛道:“咱们这一路不住官驿,不打旗号,走得这样快,不就是为了措手不及吗,我已定了客栈,先去安置下来再说。”
朱绛狐疑道:“你看现在这太平样子,我看没准人家早知道咱们来了。”
姬怀素道:“兴许也是太蠢的原因,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来。”
朱绛看了眼姬怀素,疑心他是在说自己蠢,但看对方神色一派凛然,又怕是自己多心,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云祯却轻轻咦了一声,他自进城时就一直望着车窗外看着街景,众人听他咦,连忙也都看出去,朱绛迫不及待问:“看到什么了?”
云祯道:“我看到九针堂了,是分堂吧?这小地方为什么也会设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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