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眼里掠过了一丝阴霾,他可以和任何人虚与委蛇,除了姬怀素。但他还是扬起了愉快的笑容:“好的,谢谢哥哥教我!”
韩紫缙继续捏他的脸:“不许敷衍!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你每次敷衍我我都知道!懒得和你计较,我这是正经和你交代,别犯傻!”
云祯这下真的尴尬了,合起双掌:“知道了,韩大哥饶了小弟吧,以后一定,一定听你的。”
韩紫缙松了手,冷哼了声。
果不其然,右营参将李磊当晚就来找了云祯:“虽然我不知道姚大中、唐小锁是如何得罪了河间郡王,但那天两人是去参加侯爷的宴会,河间郡王这般不顾侯爷的体面,直接就将人送去京兆府,实在也有些不通情理。河间郡王那日专程来赴宴,想来也是和侯爷算得上交好的,不知侯爷是否能替那两个小校说说情,我听说连口供都没问,杖了八十也没不许探视,听说关押在大牢里,只随便上了些棒疮药,下月就要直接从牢里刺配了,他们家里哭成一团,老人家亲自上了我家门去求的。”
李磊拱手道:“就算末将欠侯爷一个人情,将来必有所报。”
云祯道:“龙骧营只听皇上一人号令,李大哥所请,本不该辞,但小弟私下猜测,恐怕这事,就连河间郡王本人,也说不上话了。”
李磊一哽,却知道云祯说得没错,这事出了以后,他也带着那两人的家属,央了个中间人递了帖子去求见河间郡王,只求致歉,结果河间郡王退了帖子,并不见人,倒让中间人传了句话,此事非小王能置喙,劝他们也别白忙了,不如打点下边疆的守将,找个好点的地方发配。
那两个同乡,他其实也知道平日里有些口无遮拦,但到底说了什么?
李磊压下心底的疑惑,仍低声下气道:“末将知道侯爷在皇上跟前也能说得上话,不如……”
云祯道:“李大哥,我只能替你问问龙骧营那边的高统领,看看是什么情况,但皇上跟前,实不敢应,这等小事闹到君前,恐怕到时候就不一定只是发配两个小校的事,咱们西山大营的将领们,乃至九门提督统领,说不准也有了不是。我劝李大哥还是算了。不如打点下流配司,找几个好点的戍所,先给他们通通人情,再给两位小兄弟些银子,路上也舒服些。”
李磊脸色变了:“侯爷,咱们兄弟们是信任你,接了你帖子,为贺你生辰去参加的宴会,如今两个兄弟在你那里出了事,你这般两手一摊,无能为力的样子,太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云祯两手一摊,颇为同情:“确实无能为力——龙骧营不会随便拿人,既然拿人,必有实据。”
李磊勃然作色,转身就走。
云祯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借着宴会拉拢下这位武状元,看来这次反而搞砸了。
大营的生活单调却又管得严厉,不得随意出营,因此他在西山大营中,也没时间想太多,只能带兵训练,继续写字,写策论,交给皇上。
转眼又到了休沐的时间,他这次专门回了京城府中,让人请了罗采青过来问事。
罗采青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只道:“龙骧营拿人这事确实不知,那日河间郡王和庆阳郡王都是饮到下午才走的,您还亲自送了他们,哪里有一些儿异状?”
云祯想了下的确也是:“那咱们园子里各处守卫,也没说有什么问题?龙骧营进来,难道竟不经过咱们守卫关防?那也太不应该吧?”
罗采青背上起了薄汗:“不曾见报,兴许未必是在咱们园里,没准是出去了在外边路上呢。”
云祯皱起眉头,罗采青连忙拿了帖子出来转移话题:“河间郡王和庆阳郡王同时受的封,也都分别请过客了,因为你不在,庆阳郡王已打听过你休沐的日子,专门下了帖子过来,说好了与河间郡王一起请你小聚,就在金葵园。”
云祯冷哼了声,罗采青低声道:“还是去吧?我已替您应了。”虽则藩王不好与军中将领结交,但他们三人是同去治河过的钦差,又是同窗,赴宴并无不妥,没必要在小事上得罪可能的皇储。
更何况,罗采青心惊肉跳着,那一天皇上究竟听见了什么,白玉麒出来很快,似乎并无异状,之后仍然每日唱戏,然而皇上那天却离开了,并且严令不得告诉侯爷他来过。
前日他知道瑞清班已离开了京城。
然后他的任命也下来了,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赴丹省,这几日他还等着新派来的长史交接,结果太常寺那边传了话给他,说皇上口谕,不派新的长史了,章琰大人兼顾着这边的事宜。
这更奇怪了!章大人虽说品级不高,一直也住在昭信侯府里也没错,但他已经实实在在是军机大臣里头不能忽视的一员,他哪有时间来管侯府什么节礼怎么送,侯爷该参加哪里的宴会,侯爷的用度开支这些琐碎的细事?
既然没精力,那岂不是只是个幌子。
难道,这意味着侯府原本的公主府仪制,终于要逐步裁撤了?
侯爷那天到底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竟是触怒了皇上,失欢于皇上了?
他心里充满了不安,但任命下来后,皇上还专门召见了他,与他说了一番任上勉励的话,直到最后,才再次轻描淡写交代,不许让侯爷知道自己那天去过侯府。
虽然只一句话,但御口亲自交代,那就绝不能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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