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敲侧击过云江宁,但那胡儿谁的话都不理,只听侯爷的话,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他心事重重,规劝云祯:“吏部那边的任命也下来了,任我为丹省布政司,这原也是意料之中,但新的长史却没任命,只说让章先生兼管着,这几日我已在交接,侯爷您今后行事还是谨慎一些,下官不能再在您身边了。”
云祯却喜气漾颊:“任命下了?这是大喜事啊!府里明儿就治一席,好好给大人饯行才好,今晚我先去赴宴,明儿好好贺一贺大人。”
罗采青:……
哎,谁知道自己心里的苦呢。
他安排好礼物,看云祯洗了澡换了衣裳高高兴兴去赴宴去了,像个诸事不知的天真稚子,心里充满了无力,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辞了那布政司的职务,继续在这小小的侯府担任一个长史。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天威如山,若真是倾轧这小小的侯府,也不过是一道旨意,他作为一个长史,也不过是被一起被碾碎的命。
还不如站高一点,影响力更广一些,兴许将来还能照应他多一些。再不济还有章琰呢,这么想了下他总算心里松快了些,不管如何,如今看来皇上待侯爷还是很好的,他忧虑重重地想。
云祯带了礼物乘着马车往金葵园去。
马车摇摇摆摆,他也陷入了沉思,姬怀素,皇上很喜欢他吗?也对,前一世皇上应该也是中意他的,这一世还有治河的功绩在,但他一贯了解姬冰原,虽说有功必赏,但在这爵位的封赏上,他一贯非常谨慎,尽量一视同仁,毕竟这会引起一些没必要的误会,他绝对不会在政事上犯这种错。
哪怕他就是真的属意谁,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让姬怀素踏在风口浪尖。
那么,难道仅仅只是另外一个简单的意思,就是有功加恩。赏治河?不对,难道,是那两个被刺配边疆的倒霉鬼?
在自己宴会当日,那两个倒霉鬼职务甚低,估计连姬怀素是谁都未必认得,怎么会好好的去触怒他?龙骧营为什么又会出手帮姬怀素?高信这人六亲不认,只听姬冰原一人。
除非,他们非议的不是姬怀素。
应该也不会是皇上,敢非议皇上的人,在军营里他还没见过。
那么——难道是自己?
他脑海里正闪现出来这个大胆的猜测,忽然注意到马车停了下来,他扬声问了下外面跟随着的随从:“车怎么停了?“
外边道:“前边巷口有车队,侯爷略等一等。”
他没在意,又自顾自地推敲着,随着越来越接近后世的时间点,他也越来越焦灼,经常日日夜夜想着前两世的情节,然后惊恐地发现随着在这一世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改变越来越多,他不仅过去的记忆开始渐渐模糊,因着改变的事情太多,他也无法再从从前的记忆力找到什么靠谱有用的依据。
这就像是全新的一世,姬怀素、朱绛,他们曾经是自己全部的生活。
而当他们在这一世走向了不同的道路,离开了自己以后。
他获得了轻松和自由,但也完完全全失去了对未来的判断,他无法再借助重生的先知来预测未来,他心中充满了焦虑。若姬怀素仍然和前世一样,取得了储位。
事情的走向,自己还能控制吗?所有的一切未来仿佛都笼罩在了迷雾中,他无法准确推断和控制。
姬怀素没有取得军权和自己的支持,仍然得到了姬冰原的欣赏,所以这就是他个人的能力吗?即便没有了自己,他也依然……所以事情的关键仍然是姬冰原,立储的决定在他身上。
姬怀素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那“私生子”的身份呢?
姬怀素一直没有放弃拉拢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按了按自己的头,只觉得从前的自己实在太愚笨平庸。
今晚和他们两人饮宴,一是要打听那两人到底为何被发配,二是看看姬怀素到底想做什么,他默默在心里数着,顺利的是他已做成了好几桩事,又有江宁去皇上身边守着了,这让他心底的焦灼略微平息了些。
马车停了下来,金葵园到了,随从掀开了车帘请他下车,他整了整衣装,下了车。
马夫仍然骑在马上,他心里闪过一丝奇怪,转头一看那马夫带着斗笠,穿着灰白袍,身材强健高大,却和往时的马夫不大一样,这是什么时候换了马夫?
他疑惑道:“你叫什么?”
马上那人转身,微微挑了挑斗笠,眉目英挺,意态潇洒,嘴边还带着不羁和促狭的笑容:“小的见过侯爷,今儿这马赶得稳不稳?小的伺候得好不好?”
云祯一怔,然后脸上浮起了惊喜笑容:“朱子彤!”
第67章 互殴
朱绛摘下斗笠,潇洒的翻身下马,将马缰掷到一旁小厮手里:“不知侯爷可能带着小的进这金贵的金葵园见识见识?小的在边疆可吃了太多土了。”
他笑着凑近云祯说话,云祯却赫然发现他长高了太多——比自己高也就算了,竟然比前世还要高上许多!他愕然道:“你怎么长这么高?吃什么了?”
朱绛哈哈大笑:“想来是边疆的风吹的!”
云祯无语,狠狠锤了他肩膀两锤:“滚!”
朱绛喜滋滋跟着他:“侯爷,可怜可怜小的吧,带上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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