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抱着那叠书手足无措,白玉麒已忍着笑手一伸果断将那些孩子驱赶开,送着云祯上三楼,三楼果然是雅间,上到楼面就已安静了许多,又能极清晰的看到中间戏台子上的节目,叠罗汉已结束了,现在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娘子在高高的长索上走着,穿着粉红裙靴,四肢柔软在绳索上做出不同的动作,只看得人惊险万分。
白玉麒看他还没走到包间就被那一对姐妹花吸引住了,悄悄在他耳边笑道:“这一对姐妹花如今可有名呢,他们父母亲可是日进斗金,这里是女客的场子,若是在别的男客场子,这一对姐妹花走绳可又不一样了,是不穿衣服的。”
云祯抬眼瞪了他一眼,白玉麒嘿嘿一下:“不说了不说了——这边走。”
云祯才走了几步路,忽然有人从他后头抓住了他的左手,他吃了一惊刚要转头,白玉麒已按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他,缓缓道:“这位客官,这是内子,非礼勿视。”
一个声音笑了下:“内子吗?白先生何时娶妻了?小王合该送一份贺礼贺一贺才对。”
白玉麒脸色微变,云祯却已转头瞪着那无礼之人,姬怀素看他转头过来,眼角一点晕红上翘看向他,似嗔似怒,心下不由一荡,微微一笑:“我刚在楼上看下去,就觉得像你……还想着,若是真有这般像你的女子,纳回府也不错。”
云祯左手挣了挣看姬怀素不放手,右手探到宽大袍下的腰侧,姬怀素耳朵灵敏,只听到噌的一声,毛骨悚然,什么都没想瞬间松手后退闪开两步,果然银光一闪,云祯手里已持着一把雪亮短剑,姬怀素若是放手慢一些,怕不是手腕直接被削断。
他脸色微变,微微举起手低声道:“是我无礼了,我道歉。你在查案吧?可否房里说话?”
云祯凛如冰霜,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声道:“滚。”
姬怀素道:“你是在查西宁侯千金失踪的案子吗?”
云祯脸色不变,只冷冷看着姬怀素,姬怀素苦笑了声:“你确定要在这人来人往的走廊说话吗?或许我能给你些有用的线索呢?”
云祯沉着脸掀起帘子走进了包间,姬怀素往里跟进去,却伸手拦住了白玉麒,白玉麒站在门口,云祯转头看到,示意道:“你在门口守着不让人进来。”
白玉麒眼里充满敌意看了眼姬怀素,但还是站在门口关上了门。
云祯走到内间,看了眼里头的陈设,姬怀素道:“西宁侯千金失踪这事,虽然不声张,但西宁侯日日追索大理寺,又派了家丁到处查,甚至进宫去求了皇上,到底行事不秘密,消息灵通的人家还是知道了,只是维护西宁侯面子,没往外说罢了。”
云祯道:“前世并没恩科,也没有西宁侯千金失踪这事。”
姬怀素道:“不错,我们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太多事——尤其是你,我听说朱绛那家伙已是三镇提督,丁岱也将在万寿节后府九边总督府任镇守内官,你在其中做了很多事吧?想不到这一世,你能影响皇上至此。”
云祯道:“如果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废话的话可以滚了,我还要查案。”
姬怀素道:“云祯,朱绛不过是个纨绔公子,你从前……也心性单纯,心不在朝政上。许多政事,许多关碍之处,我比你知道得更多,你有什么疑问,不妨问问我,我兴许能给你提供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是北楔的战事,我事后也反复复盘……还有,你不在了以后,我还执政三年,对那过去的战事,我比你知道得更多,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云祯微微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皇上回来了,你居然没有被废?”
姬怀素心里一喜:“朱绛没和你说吗?他当时……出家了……大概不问世事吧……”
云祯看了他一眼,神情漠然:“出家?”第二世,他对朱绛的记忆还存在于最后一次他来探监,眼睛红肿,和他说在打通关系解救他。
姬怀素道:“皇上回来后……”他含糊道:“只做了太上皇,仍然让我做着皇帝,处理政事,只是每夜都需在你灵前跪诵往生经……朱绛当时执意出家,朱国公伤心生了病,这事我依稀有些印象。”
云祯却疑窦丛生:“皇上既然平安回来,为何不废你?”
姬怀素目光闪躲,脸色有些难堪:“他说我为了皇位放弃了你,那就让我永远做这皇位的囚徒,手足上了重镣,白日处置政事,夜晚为你跪诵往生经……后来……后来我双腿跪坏了,他也没让人治,后来病重不治……”
云祯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漠:“你觉得这苦肉计还能打动我吗?这不是你该的吗?”
姬怀素苦笑了声:“我只是想说,前世是我对不住你,但后来我也已诚心悔过了,你为何不能信我一次呢?”
云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打量他的神情。
姬怀素站在阴影中,神情哀恸,漆黑眼睛凝视着他,仿佛真的伤心至极。
云祯忽然笑了声问他:“行,我问问你,你知道罗松鹤吗?”
姬怀素一怔:“侯府千金失踪此案与罗松鹤有牵连?”
云祯冷道:“我只问你话,别的不关你事。”
姬怀素道:“罗松鹤……上一世,他因为牵连进了反诗逆案,被诛。”
云祯赫然抬头:“反诗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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