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莲一愣, 旋即明白过来, 自己将来不能再跟邵灵慧姐妹相称了,她是罪奴, 而邵 * 灵慧是侯府嫡女。
她去邵府是做奴婢的,论资排辈,将来地位恐怕都比不上银屏这种贴身伺候小姐的多年的大丫鬟。
李碧莲虽然觉得屈辱,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遂放下身段,强忍不悦对银屏道:“银屏姐姐,这个我自然晓得, 刚才不过一时激动口误了, 姐姐莫怪。”
看着之前是相府千金如今叫自己姐姐,银屏得意地轻笑了一声。
她清了清嗓子道:“莲姑娘啊,是这样的, 我家小姐说了,不是她不愿意买你,你也该知道,你爹犯的这案子是太子殿下主审的。若是太子殿下判了你,小姐却把你买回去,那落在旁人眼里,岂不是小姐和太子故意唱对台戏?”
银屏又神秘道:“我家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你也该心知肚明才对,所以小姐不愿意惹太子殿下不快,自然就没法把你买回去了。”
李碧莲如遭雷劈:“什么?她不愿意救我!”
银屏把手一摊:“莲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我家小姐不愿意救你,且不说你活的好好的,并无性命之忧,便是有,那也是罪有应得,莫非我家小姐还欠了你的不成。”
李碧莲拼命摇头,似乎是不敢相信邵灵慧会对她这么绝情:“不不不,银屏你再回去跟她说一说,要是她不愿意救我,我可就,我可就走投无路了啊,天知道他们会把我卖到哪里去,我往日里对她那么好,她不能这样对我啊……”
银屏一脸不屑,正欲反驳,从大牢的方向出来几个人,狱卒撵着他们往外走,吵闹得很。
贬为庶民的宋碧荷也在其中,她今天被释放了。
宋碧荷刚走到外头,就看见被关在栅栏里的李碧莲,她立刻跑过去,抓着栅栏对里面哭道:“大姐,爹娘都没了,往后我可怎么办?你身上还有银钱吗,快拿出来给我,你倒是替我想想办法啊。”
她一哭,李碧莲也忍不住跟着哭了:“我如今被关在这里自身难保,我如何替你想得办法,你出去后想法子筹钱来赎我才是正事。”
银屏一开始都没认出宋碧荷来,见她姐妹二人哭在一处,才认出这个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女子是往日娇滴滴不可一世的宋碧荷。
银屏笑着对宋碧荷道:“真是巧了,又遇到一个熟人。荷姑娘啊,我家小姐特意交代,让我如果见到了就问你一句,你如今还做不做太子妃的春秋大梦了?”
宋碧荷看着耀武扬威的银屏,想顶嘴又不敢,脸上一阵青红交加,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低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呦呵,你还在这儿哭起来了,要哭回家哭,赶紧滚出去!”负责释放犯人的狱卒粗暴地把宋碧荷推出去了。
家?哪里还有家呢?
宋碧荷在刑部后门的大街上呆呆站着,李定山和孟氏已经伏法,丞相府早已被封,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
正仿徨间,来了一个老妇人走到她面前问:“敢问你可是宋府,咳咳,李家的三闺女碧荷姑娘?”
宋碧荷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她下意识地点点头:“我叫宋碧荷,我不姓李。”
“老身姓薛,你叫我薛妈妈便可。”薛妈妈叹了口气道:“你愿意姓宋便宋吧,反正那人已经伏法,现在都无碍的了。”
她又问宋碧荷:“我家灵竹姑娘与你爹曾有些旧情,姑娘听说你无处可去,特让老奴来问问你,可愿意与她一起织布绣花。”
宋碧荷确实无处可去,虽然不知道这位灵竹姑娘跟她爹有什么交情,也只好去了。
妙菱看见她跟着薛妈妈走了,赶紧跑到拐角处,向马车上的宋疏桐报告:“小姐,你就是心太善了,干嘛管她死活,还特意让灵竹姑娘来接她。”
宋疏桐叹道:“我不是要管她,主要她年纪太小了,一点机会不给她好像不公平。”
没办法,宋疏桐本质上还是一个现代人的瓤子,在她的世界观里,成年人做错事情当然应该付出代价,但未成年人心智不成熟,误入歧途大多是父母教育不当的原因。
宋碧荷这个年纪在现代都不够入刑的,何况眼下看来她也算不上罪大恶极之人,所以宋疏桐觉得还是应该给个机会再教育一下,说不定她就能改过自新了呢。
宋碧荷跟着薛妈妈到了城外的家里,这处院子的是当初李定山为金屋藏娇买下的,但是因为房契上写是薛灵竹的名字,所以抄家的时候,官府没有收回。
灵竹姑娘还没出月子,她头上包了块丝帕出来迎接,领着宋碧荷去了西厢房,虚弱地招呼道:“荷姑娘,往后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咱俩一起织布绣花。肯定比不得你当初锦衣玉食了,日子恐怕要贫苦些,可只要有我一口饭吃,总不教你饿着便是。”
宋碧荷从进了院子就觉得跟丞相府比起来十分逼仄,再看看厢房里简陋的陈设,心里哀叹了一声,她一个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到底为什么要过这种日子。
薛妈妈拿来一套干净衣服,一边帮忙给宋碧荷换,一边劝解灵竹姑娘道:“小姐不必说这么丧气的话,太平盛世有手有脚,只要勤快些肯定能衣食无忧的,前几天岑记的伙计不是还来买小姐绣的香囊么。哎,荷姑娘脖子上这块吊坠看起来怪值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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