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明呲溜一下,喝了一口小酒,美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说话也越发的轻快起来。
“不过这也就是路县令了,若是上一个,那这些人可就没这样的美事儿喽,可见这几个人有运道啊!赶上了!”
“哦,路县令和上一任很不一样?”
今儿天色阴沉,感觉像是要下雨,为此沈依依也难得没上山。而因为如今家中愈发的宽裕,存银不少,还有三十亩的开荒地正雇着人收拾,底气十足,所以歇着的时候,沈依依也没忙乎家里的那些零碎活计,只帮着做了几样小菜,给家里的老老小小换换口味。
看着弟妹们吃的欢,爷爷也美滋滋的,她心神松快之下,说话也没了以往的急切,倒是有了听老人说古的耐性,感觉自家爷爷要开场,立马就当了一回捧哏。
看,她这一接口,那边沈清明神色都舒展了,笑容都多了几分,
“可不是不一样嘛,上一个那是书呆子,虽说也算不得贪的,和那些被剥的天高三尺的比,也算是难得了。可却有些痞赖,除了自己的那些书,日常公务都懒得处理,都丢给了属官,落个轻松。这样的官,能这么细心的帮着筹集抚恤?”
瞧见自家能耐的孙女一脸询问,沈清明心下多了几分雀跃,只觉得自己其实挺有用,八卦起来也有了劲道,赶忙说起了自家零星知道的。
“倒是这个,据说原是豪商出身,家中银钱巨万,还是嫡长子,光是随身带着来上任的花销银子,就不下万两,你说能比?这样的官不但是对银钱看的轻,对名声更看重,这才有了这样的善举。”
说到后头,还抬了抬眉头,这等着沈依依接着问的意思相当的明显,让沈依依假装看不到都不能,乐的她差点失笑,不过该配合还是要配合啊?!好歹弟妹们都在呢,爷爷的脸面还是要托住的。
“豪商看重名声?这怎么说的?难不成这对做官很要紧?”
这么配合的大孙女,沈清明那真是越看越爱,再看向那几个一脸懵懂,傻吃傻听的孩子,沈清明越发觉得自己重要了。若是没了自己,这些孩子能知道什么?走出去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见自己还是要多看顾几分才是正理。
“可不是,士农工商,这等级可不是玩笑。据说朝廷有规定,商户人家出身,哪怕是皇商呢,做官也不得超过五品,以防官商勾结,为祸地方。故而这样出身的官,升起来最是艰难。正紧的文人看不起不说,有功劳也未必能得到奖赏,还时时有人戒备着看待。这样的情况下,你说这些人能不想法子?花银子买名声那就是最好的法子,若是民望足够,上达天听,那你说,是不是就能升的快些?会不会有希望将来不受制约?会不会让正统士大夫少鄙视几分?”
沈清明这一说,沈依依心下立马就明白了,她好歹也是大学毕业,从小学开始的历史课就足够让她明白古代人对于等级的敏感,更有无数小说电视,反复提示,她自然知道这商户做官的弊端,别的不说,那什么乔致庸为啥搞个汇通天下那么难?胡雪岩为啥下场凄惨?不就因为出身嘛。再想想李卫当官里的盐商……商户,对古代皇权来说,和韭菜其实是一个级别。
知道了这个,在回头去看明末江南的东林党,想想明朝皇帝在商税上和开海上的艰难,国税的被侵蚀,那还都是文官!!若是换成纯商户做官……也难怪朝廷这么警惕了是吧!一个不好,那就成了商户当家了!这商户当家能好?想想那什么□□弄出来的事儿……
咦,这么一想,对这路县令的好感度,莫名下降了几个点怎么办!沈依依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嗯,也有些无聊,这是吃着百姓得饭,操着国老的心啊!
丢开那些个胡思乱想,将脑子重新扯回到现实现刻,就着名声沈依依重新接了话。
“这倒是,百姓呼声高了,即使上头再打压,也也要悠着点。再说了,人家好歹也花银子了,总不能不让人听个响。”
“对,就是这样。有响,那些个商户出身的才会花更多对吧?!这到底得了好处的总是朝廷的百姓!划算的很啊。”
感觉自己孙女和自己那是一样的脑子快,想的明白,沈清明喝酒都喝出了知己感,一口下去了小半杯,弄的沈依依忙不迭的就将边上的小酒壶夺了去,生怕老头不知道节制,喝多了伤身。顺带还打趣了一句转移话题。
“爷爷如今知道的倒是越发的多了,连着官场的事儿都能知道了,可见简苍头没少来啊。”
她这一句本是顺口而出,可不想却让沈清明脸色一僵,瞬间有些不好看起来,这让沈依依心下忍不住有些疑惑。
自打她跟着去了剿灭山匪之后,因为城门口等人的事儿,沈清明和简苍头两个就像是地下党找到了组织一般,好的不行,不是今儿你去找他,就是明儿他来找你的,说什么好像都能说到一块儿,还常看到两老头一起喝酒,昨儿简苍头还过来说了一会儿话呢,这么突然又变了?这是吵架了?不会吧,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闹上了?
沈依依心里有些糊涂了,人家都说女孩子的心思难猜,难道如今这老头的心思也难猜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是不知道啊!沈清明脸色不好看还都是为了她,因为昨儿那简苍头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夸了沈依依好一会儿,夸完了还说什么他们家简放想过两年成亲云云。都不是什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听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简苍头那是看中了他家大孙女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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