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没想到,这一回来就能过上这样舒坦的日子,本路上还愁呢,身上银子怕是不够起屋买地的,还不定要过多少苦日子,不想县令这般的仔细周到。才一回来就什么都有了。将来的日子啊,想想都觉得有盼头。”
说到周到,盼头,他又看了眼媳妇,乐呵呵的咽下嘴里的粥,满含深意的加了一句:
“我又有家了!真好,真好啊!”
这感慨的喟叹让张月娘心下也暖的很,她也觉得很好,经历了那样的苦难,本以为这一辈子在没有了光亮,都觉得除了死,在没有别的路了,不想一个转头就重新有了家,重新有了好日子,重新可以开始了,怎么会不好。
因为感觉好,张月娘性子里的那些个刚强倒是去了几分,再不见当初山寨里一心寻思,咬人报仇的狠劲,反过来多了几分生活的热情。
“钱家那当家的手臂没了一条,干活怕是不利索,又有个孩子,我想着明儿去看看,能帮衬的也好帮衬近。”
“我也去,都是生死里过来的弟兄,又住的这般近,自是要搭把手的,咱们几个里,就他最难。到底是弟兄,我瞅着不只是咱们,那张早苗怕是也会去,他伤的虽说比我重,可到底不是要害,岁数也小些,恢复的也快,如今也能走了,怕是也坐不住。”
“多几个人,收拾起来更快,这倒是也好。当家的,我,我……”
虽说丈夫看着对她挺好,过来这些日子,这村子里也没听见什么闲话,可张月娘心下到底有道坎。总觉得有些事儿不说,心里就总有个疙瘩,可要开口,又有些说不出口。迟疑了几日了,想着明儿就要走出去,和其他人一起做活,怕是躲不过去,就再也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只是一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迟疑半响才挤出这么一句:
“那山寨的事儿,你可知道?”
到底还是开口了,她虽然听衙门里的人说,婚配前会和男方说清楚,若是不愿意也不会勉强,会另外给她们找人,可到底别人说和自己说不一样,张月娘想亲耳听听,想肯定点什么,这对她真的很重要。
而她这一张口,那付六心下就叹了口气,他确实什么都知道,这事儿要说不介意,呵呵,骗鬼呢,是个男人就不可能没想法。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不愿意他这样的就有人肯嫁了?都一样不是全乎人不是吗?再说了,那不也是媳妇自己愿意的对吧!都是苦人,是这世道不让他们舒心过日子啊!所以相互体谅着过吧,将来有了孩子,什么过不去呢。
“知道,不都过去了嘛,咱们这样挺好,都没什么可牵累的,自己过自己的,多松快。媳妇啊,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前言不搭后语,问答也对不上,可就是这样的话,却让张月娘忍不住流了泪。是啊,自己过自己的,只要能让她一直这么安生的过自己的,那什么都能过去,什么都能忍下了。
外头的天依然带着几分光亮,照进这泥草的房子里,让院子也多了几许精神。天边那略带昏红的色彩虽然有些昏暗,却显得那样的温暖。就像是他们的未来,不出彩却别有姿色,比朝阳更让人窝心和安稳。
“我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
一句好好的,比任何承诺都真,都坚定!
第40章 . 糖炒栗子 初冬的雪随着风开始飘散,城……
初冬的雪随着风开始飘散, 城南某个杂货铺拐角的位置上,一个两轮推车稳稳地立着,上头还有旧棉絮裹着的大木桶冒着一股股的香气, 引得边上十来个孩子不住的吸着口水, 有那将受不住的, 一个劲的往街上看, 就想看到自家大人的身影,好干净的抓过来消费一番。
还有那家境好的,已经开始扯着家里的大人往这里敢,边拖边叨叨着快点, 擦口水都顾不上,惹得不少边上的大人看笑话。
“给,两斤, 5个钱正好啊。您颠颠分量。”
“大叔,你的,五斤, 十个钱给我弟吧,我这拿着吃的,再拿钱可不好,不干净。”
“婶子,这一包你拿着, 正好一斤,3个钱谢谢了。”
沈依依的声音清脆干净, 手脚也利索的不行,一个个的纸袋子递出去,还能和顾客说上几句,多招呼几声。而一边的大郎则馒头都是汗, 低着头用勺子舀糖炒栗子的动作机械的,都快看不到脑袋了。二郎收钱的工作不算重,可许是因为钱都在他这里的缘故,也一样满脸的汗,怀里揣着的大钱袋子就像是秤砣一般,手里重,心里更重,就怕一个不小心少收一枚,时不时还转头看看边上的三郎四郎,生怕他们装袋子的速度跟不上。
三郎四郎顾不上自家二哥时不时射来的关切目光,他们这会儿忙得呀,本来因为天冷有些冻着的手都快手心冒汗了,坐在板车后头那两根把手上,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乱了节奏,接不上大哥的速度。
“这生意可够好的啊。”
边上杂货铺的老板第二次送来粗牛皮纸,眼睛往那木桶里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的他直咧嘴,这才多久啊,大半桶就下去了,可见卖的真心不错。可一想这价钱,又擦了牙花子,这生意……可不好做,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能挣几个。
“楚大爷,纸钱一会儿给你一起算吧。”
杂货铺老板探头的动作让收钱的二郎惊了一下,一看是来送纸的楚大爷,忙挤出几许的笑,停下了收钱的动作,小心的打着招呼。他这会儿可不敢拿钱,生怕自己脑子不够使,算错了价钱。这谨慎小心的样,看的那楚大爷忍不住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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