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把咱们家做黄表纸的手艺,折腾成读书人用的,你说,你说那些人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以为你爹能做纸,是纸匠,所以抓了去?让你爹去给他们做纸?”
你要这么想,好像也可以啊!毕竟黄表纸和宣纸看上去好像是连得上,外行人将这两种合在一处想也符合逻辑。可问题是,亲,这所谓的抓走,人家也只是因为联想说了个可能,具体时间是不是对的上都不一定呢,你这么肯定……
沈依依看着急切的像是要得到个肯定答案的爷爷,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觉得可能是这个缘故。”
不管是不是吧,这一桩已经压下去,却已经成了爷爷心结的事儿上,多一个让老爷子心里感觉好些的猜测也没什么不好,好歹他心里的希望能多几分,活着也能多些奔头。人老了,最怕的就是没有奔头,若是一点指望没有,这老头怕是愈发老的快了。
“我听人说,西北面的那个地方,胡人比汉人多,草原比田地多,这样的地方,匠人肯定少的很,想从咱们这里抓些过去,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爷爷,若是这样,这被抓的固然日子不至于太差,也能凑合着活,可能不能回来却不一定了,毕竟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太少太珍贵,想来看的一定很紧。”
沈依依机灵的留了后手,也不说那个猜测是不是能肯定了,直接从不好回来上下手,免得爷爷将来希望落空,损了精神。唉,这都是她第几次寻借口了?好几回了吧!这么多的可能,爷爷每一次都当真,每一次都巴望着能等到人回来,但愿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让他能永远活在希望里。
“可,可你爹不会啊!这,这到底是不一样的。若是他们发现你爹不会,那你爹……”
以后是不是有希望沈清明这会儿没感觉,他心里有的全是焦急,生怕抓的人知道儿子不会,会虐待他,会打杀了他,这让他这老父亲的心怎么受得住。
“怎么办,怎么办啊!你爹打小就不是个机灵的,也不会那些个糊弄人的本事,这要是,要是,这怕是要遭罪的呀。”
沈清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成一团了,疼的像是里头在滴血一样,连带着脸色也开始发白,气都有些喘不过来。这模样看的沈依依也给吓着了,忙不迭的开始给老头顺气,脑子还要加速运转着,为老爷子寻些好话来说,生怕一口气接不上来,这老头就这么没了。
“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儿,我都能弄出来,爹做了这么些年的黄表纸,怕是也能的,只是以往没往这上头想罢了,让人一逼什么想不到?再不济人家那里匠人少,也舍不得折损了不是,借着东西不全什么的,也能凑合着拖延些时间。许是这会儿我爹那儿已经有法子呢,再不济我爹赶车那也是手艺,对了,不是还会修大车嘛,这样的手艺还不值得保住性命?爷爷啊,要我说这其实是好事儿。你想啊,若是让江湖人带走了,那打打杀杀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牵连了呢,倒是这样的地方,即使日子苦,却也算是保全了性命。”
沈依依的话安了老头几分心,她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沈清明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对对对,他们匠人少,多一个想来那边必定也挺显眼,我去找简苍头,让他去寻人问问,问问。”
“您找简爷爷问什么?”
“既然那边能派人来咱们这里,那咱们这必定也有过去的,他认识人多,许是能寻些路子知道些消息。”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虽然这问了,沈依依觉得十有八、九问不到,也问不清楚,可好歹这老头算是不在死揪着亲爹可能遭虐待这个事儿了,沈依依也算是松了口气,只是这会儿去寻简苍头……
“爷爷,这会儿天都黑了,简爷爷怕是都睡下了,赶明儿吧,明儿一早去好不好?”
“天黑了?不,那老头没这么早睡。”
“那也不成啊,这会儿您去敲门,其他人家听了不得好奇?到底事涉那边,咱们可不敢大张旗鼓的。若是让大人们知道了……那些官老爷可不管咱们是不是为了活命,只会觉得这是叛国,是为敌国效力,您别忘了,细作的事儿可还没过去呢。”
突突的好一通的理由,沈依依总算是安抚住了老头,让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虽然这回去了怕也睡不着。只是这一转头,沈依依却又迎上了大郎等几个孩子喊着眼泪的大眼睛。完了,今儿晚上怕是谁都睡不好了,这几个小子,如今越发的机灵了,偷听的她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一个个的去说了。只是这到底准不准的,她真的心里也没数啊?要是因为这个后头再生出什么麻烦来可怎么办?沈依依觉得自己这一日的运气全用到了那赤芝上,后头的气运绝对都是负数!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依依迷糊中就听到了院子门打开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来了小偷,惊得她差点从床上跳下来。不过等着她坐起来,外头隔壁的门板又被敲响了,到了这会儿脑子清楚了,反应也回来了,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小偷,而是自家爷爷一大早天没亮,就去隔壁敲门了。
唉,这老头,怕真的是一夜没睡吧!也不知道这事儿让隔壁知道了,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又能联想出些什么来。
什么表情?连着还没去衙门的简放,听说后都吓得差点掉了下巴。这就是他们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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