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护心镜拱手相让?别开玩笑了。对手早已不掩饰对他的轻蔑和厌恶,他再失去一件保护自己的厉害法器,结局必定是死得无声无息。
林栖的心阵阵发寒。
不多时,他忽然听到小师妹叫了一声“师尊”,语气崇敬而柔和,全然不似平常。
蒋修思竟也来了!
“阿宁,”蒋修思平静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师妹说得一派轻松:“一个魔修,意欲袭击我,不过道行不够,死在我手下了。”
林栖忍不住在心头呐喊:蒋修思你清醒一点!
可蒋修思只是应道:“原来如此。你随我来,我有事要与你交代。”
“是,师尊。”
两柄剑出现在空中,光华流于其上,一柄剑气温润,一柄剑气凌厉。小师妹先登上自己的剑,而蒋修思视线轻移,目光落到溪边的水草上。
他飞身上剑,而指尖轻勾,一只小小的海螺被他不动声色地纳入袖中。
林栖在小海螺里被迫翻滚了好几圈。只是仿佛有一道灵力覆在他身上,他就如同在极柔软的棉花上滚来滚去而已,不痛不痒。
林栖愈发弄不清状况,蒋修思发现了他,却不出声,只是带他离开。难不成他以为林栖在里头睡大觉吗!
他俩御剑,自然远非修为低微者可比,顷刻之间便到了蒋修思的府居。
林栖左思右想,要是小师妹要的是护心镜,那她自然可以向同门的大师兄借用,如何也不必与魔修勾结。况且,她对待那魔修也无甚好脸色,看来也未必是授人把柄,不得已而为之。
难道是,她并非要借用护心镜,而是要摧毁它?
没等他思量出结果,两人的交谈声又吸引走他全部的注意力。
小师妹在他面前和在蒋修思面前实在判若两人,说不出的和顺,毫无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音色仍稍显冷冽。
“师尊,有什么事要我去做?”
林栖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声音,仿佛蒋修思取了什么,又递给了小师妹。
而很快地,小师妹就发出惊讶又感动的声音,唤了句:“师尊。”
蒋修思道:“拿去吧。”
良久,小师妹道:“多谢师尊。”
林栖暗自想,蒋修思该是也给了小师妹一件极其珍贵的法器吧。
“阿宁,”蒋修思的声音又响起,无端地让林栖察觉到一丝劝诫和期待,尽管听上去他的语气那么平淡,“在为师心目中,你是最有望得道的。”
而小师妹的话更是让林栖不去看也能想到那张脸上是如何的神采飞扬:“师尊,我不会叫你失望。”
说完她的声音又低了一点,道:“试炼小天地在非选日开启,要耗费师尊不少灵力,阿宁必将全力以赴。”
蒋修思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道:“无妨,你与旁人不同,耗费再多灵力为师也在所不惜。”
小师妹走后不久,蒋修思便将小海螺放到桌上,伸出食指,轻轻在上面推了推,轻声道:“睡醒了?”
林栖满腹心事,心情沉重地从海螺最里面爬了出来,站在开口处仰面看向蒋修思。他迷茫地问:“师尊,我怎么在这里?”
蒋修思也许是真以为他不过在法器内小憩,也许是不欲拆穿,只解释了句:“见你躺在水边,就顺手捡了回来。”
他此时过分的小,也就不用害怕身体的细微颤抖被发现。林栖目光黯淡,心知向蒋修思告密恐怕根本无济于事。他想要向蒋修思寻求庇护,然而听了刚才那一番话,他无法再信任蒋修思了。
小师妹是蒋修思心目中“与旁人不同”的人,他不敢冒险去赌原主在蒋修思心中的分量是否会超过她。
“怎么不高兴?”蒋修思的声音惊扰了林栖的思索。
不愧是五感极度灵敏的修士,他这么小一点都能看出他的神情。林栖立刻收敛起消极怠工的情绪,拿出专业演员的素养,道:“只是记忆没有恢复,看到原本熟悉的景色也像从未见过,有几分怅然而已。”
他自然而然地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现在好多了。方才看到黄叶飘零,触景伤情,就干脆躲海螺里睡觉了。”
蒋修思瞥了他一眼,又状似轻松地一笑:“那海螺是让你潜心修行时不被打扰,或是一时的躲避外敌之用。你倒把它用作酣眠的温床。”
林栖后背冷汗涔涔,生怕蒋修思这是话中有话。明知道自己还缩在小海螺里不合礼数,仍不敢贸然出来暴露了自己心头的胆怯。
他发现在危机当前之时,他对表演的自信心竟然在慢慢消失。但林栖又深深地意识到,倘若他能回去,凭着这些经历,他必定能在表演上实现更多的突破。
他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可是,怎么回去?
对表演无比强烈的渴望此时此刻在他心上跳动,而对失去生命的恐惧又使他煎熬无比,他愈发慌张,但又不得不绷着全身之力来演好眼前这一幕戏。
这是他至今的表演生涯中最为全神贯注的一场戏。
“因为是师父赠予我的。”
他催动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灵力,从海螺里出来,一缕烟般轻盈地落到地面,带着一点坚定的笑和少年那种天真的、无忧无虑的信赖之情。
他凝视着蒋修思的眼眸接着说道:“所以徒儿觉得只要躲到里面就会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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