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与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偏偏姬林说:“即使如此,倒是寡人想的不周到了。”
他说着,分明比公子冯年纪要小得多,却拿出做干爹的派头来,笑着说:“冯儿,那你便为宋公导路罢,千万勿要怠慢了寡人的贵客。”
“敬诺。”
公子冯对一脸菜色的宋公与夷拱手说:“宋公,请!”
宋公与夷不敢与公子冯站得太近,他似乎害怕遭到公子冯的毒手一般,连忙撤开半步,脸色难看的谢恩,离开了幕府大帐。
姬林端端坐在幕府之中,眼看着一行人全都退出去,只剩下祁律一个,这才“呵呵”笑起来,说:“寡人发现,这做坏人的感觉……还不错。”
祁律:“……”天子学坏了,自己这个老师是不是该反省一下?不过只要学生坏不过老师,应该也不错?
宋公与夷出了幕府,立刻狠狠瞪了一眼大司马孔父嘉,那眼神狠戾的犹如刀片子,不用说了,肯定是责怪孔父嘉办事不利,没有杀死公子冯这个绊脚石不止,还叫公子冯成了天子的义子。
公子冯为宋公与夷导路,走在最前面,一直也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那感觉好像并非是导路,并非是带领宋公与夷下榻,反而像是要把宋公与夷送到黄泉地下一般!
“到了。”就在宋公与夷心中乱如麻之时,公子冯冷酷的嗓音响了起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宋公与夷因为在出神,险些一头撞在公子冯宽阔的背上,赶忙吓得后退了两步,踩到了自己的长袍,脚踝一崴,差点便出了丑,孔父嘉立刻一把扶住要跌倒的宋公与夷。
哪成想,宋公与夷根本不领情,“啪!”一声甩开孔父嘉搀扶的手,又瞪了一眼孔父嘉。
公子冯眼看着宋公与夷因着自己的事情,迁怒了孔父嘉。其实并非孔父嘉不忠,孔父嘉的愚忠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就好像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公孙子都长得俊美一样。孔父嘉没能杀死公子冯,并不是孔父嘉的责任,宋公与夷何等聪明,如何能参不透这个道理,但他是国君,他便是想迁怒孔父嘉。
公子冯突然轻笑一声,嗓子里发出“呵——”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皮肉几乎不动,淡淡的说:“险些忘了与君兄说,这一路上,冯儿与君兄的大司马相处的甚为融洽,哪成想这世上便有这么巧的事儿,大司马与将士们误食中毒,倒叫冯儿给遇上了,这一来二去,也熟悉了不少,冯儿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与大司马一同习武练剑的日子,那时多好,是么?君兄。”
宋公与夷双手攥拳,似乎因着这地方已然没有了“外人”,便再也不需要伪装,撕开了脸面,恶狠狠的盯着公子冯,说:“孔父是我宋国的大司马,孤深知他的忠心,他的忠心只会交代给宋国的国君一人,不巧,你却不是这个人!子冯,你以为能从孤的身边夺走大司马么?你做梦!”
别看宋公与夷长相温柔,但骨子里好战又毒舌,他们互相都了解对方,何必藏着掖着?
公子冯的脸色突然凝固,往日里的他脸色只是苍白,而如今夹杂着一股病态和乖戾,突然抬起手来,伸向宋公与夷。
宋公与夷吓得立刻后退,“啪!”一声,却没有公子冯反应快,被公子冯一把抓住手臂,狠狠往前一带。“嘭!”又一声,宋公与夷撞在公子冯的胸口上,只觉手臂被一个铁箍子箍住了一样,公子冯一身的怪力,和他惨白的脸色根本不一致,疼的宋公与夷立刻堕下冷汗。
孔父嘉“啪!”一声握住剑柄,立刻就要冲上去,一直没说话的太宰华督抬手拦住孔父嘉,不让他上前。
这一瞬间,宋公与夷已然被公子冯抓住,两个人距离很近,宋公与夷根本挣扎不开,因为身量不够高,迫使他需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公子冯惨白却阴鸷的脸色。
公子冯低下头来,嗓音沙哑到了极点,轻轻洒在宋公与夷的耳边,说:“大哥,你在害怕什么?放心罢,冯儿想要从大哥身上夺走的,并不是对宋国忠心耿耿的大司马,而是宋国的国君之位啊。”
宋公与夷浑身筛糠,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着气愤,他气愤的浑身直抖,公子冯的话实在太嚣张了。
公子冯没有再说什么,一把放开宋公与夷,食指中指轻轻一夹,从他的鬓发捎上带下来一片树叶,轻飘飘的扔在地上,随即转身走人。
宋公与夷看着公子冯嚣张的厉害,更是不可抑制的打抖,随即猛地一把掀开营帐帘子,走了进去,恨不能直接将营帐的帘子给拽下来。
一时营帐外面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大司马孔父嘉和太宰华督二人。
华督轻笑一声,似乎觉得刚才的场面很有趣儿,他一笑起来,莫名带着一股妖冶的气息,简单来说看着便不像个好人。
华督说:“看来你与公子相处的十分融洽,那我便放心了。”
孔父嘉木着脸,眯着眼睛盯着华督,说:“太宰不必挑拨离间,卑将只知忠心,不敢有二。”
“不敢……”华督挑唇说:“有二?”
他的笑容扩大了,平平无奇的容貌突然顾盼神飞,说:“不敢有二?我们当初约好了,要一起辅佐公子,壮大宋国,还记得你的誓言么?而如今呢?!不敢有二,好一句不敢有二。”
孔父嘉听着华督的质问,目光有些动容,慢慢闭了闭眼睛,说:“当年孔父的确对天盟誓,辅佐国君,壮大宋国,可如今,坐在宋君君位上的……不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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