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不当一回事儿,说:“天子有所不知,这宋国大司马是个君子,为人行得端做得正,律这法子也是对待君子的法子,倘或一般的佞人馋臣,这种法子倒是不起作用的,因此律不怕报复。”
祁律说罢,又一本正经的拍马屁说:“再者说了,身为人臣,为天子分忧,律又何惧报复呢?”
祁律本是拍一句马屁而已,顺口的事儿,但是姬林听了却好生感动,眼眸深沉的说:“太傅如此真心待寡人,寡人也定不会让太傅有事的。”
祁律:“……”天子如此认真,害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祁律已经让孔父嘉吃饭,还有一个事情非常重要,那便是将孔父嘉吃了祁太傅亲自理膳的消息,传播到圄犴中去,孔父嘉吃是一方面,宋公知道又是另一方面。
这事儿交给虢公忌父,祁律是不放心的,因着虢公忌父是个老实人,干这种缺德事儿,还是要找“缺德之人”,最佳人选自然是周公黑肩了。
祁律便找到了周公黑肩,让他帮忙散播舆论,就说孔父嘉特别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被天子请进郑国宫殿之后,吃得饱睡得香。
周公黑肩一听便明白了,他也是个明白人,立刻着手散播关于孔父嘉的谣言。
一连几天,孔父嘉如何如何吃得饱睡得香的传闻,可谓是腥风血雨,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恨不能传成孔父嘉已经投降了天子,圄犴之中的宋公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不过宋公的反应如何,这其他人便不知晓了。
祁律这天得了空,十足清闲,准备去圄犴之中探看一番宋公与夷,也看看舆论的成果如何。
他刚出了门,便看到一个医官急匆匆路过,对着祁律大约作礼便要离开,行色匆匆的。
祁律有些奇怪,不知是什么人生病了,看医官匆匆而去的方向,竟然是冲着寝殿去的?
祁律还以为天子身子不舒服,连忙跟着那医官往前走,没成想医官并非是去寝殿,而是在旁边拐了弯儿,进了旁边的屋舍。
巧了,这个屋舍的主人祁律也认识,不正是天子的干儿子,宋国公子冯下榻的屋舍么?
医官匆忙而入,神色焦急,祁律皱了皱眉,难不成公子冯又病了?别看公子冯身材高大,他与天子基本差不多高矮,身上也都是肌肉,而且喜欢舞刀弄枪,但公子冯身子其实十足的虚弱,是个“病美人儿”。
因着公子冯有恶食之症,用大白话说就是厌食症。
公子冯本十分喜爱鱼食,但是经过宋公与夷下毒之后,便戒了鱼鲜,而且平日里绝对不能沾半点鱼鲜,否则不只是狂吐不止,严重的还会休克昏厥。之前祁律见识过一次,他不知公子冯不能食鱼鲜,把鱼肉包在了饺子里,公子冯吃了几口之后又是吐又是昏厥,状况异常“惨烈”。
此后公子冯虽一直没有犯病,但是他这个病是心理问题,很难根除,无论是祁律理膳,还是其他膳夫理膳,全都避讳着鱼鲜。
祁律跟着走进去,便看到公子冯躺在榻上,一副虚弱的模样,医官正在看诊,公子冯眼看着祁律走进来,挣扎着要坐起身来,说:“冯拜见太傅。”
祁律赶忙说:“别拜见了,快躺下来,这又是怎么的?”
按理来说,他们眼下抓住了宋公,最欢心的应该就是公子冯了,怎知公子冯却突然病倒。
伺候公子冯的寺人说:“宋公子的膳食里面一直没有鱼鲜,今日也不知哪个膳夫搞错了膳食,将夫人的膳食端了过来,所以……”
郑国夫人武姜特别喜欢吃鱼,每顿饭里面必须有鱼,郑宫又不能因着公子冯不吃鱼鲜,便断了鱼鲜的膳食,所以膳房里还是准备鱼鲜的,哪知道今日竟搞错了,将武姜的鱼鲜送到了公子冯这里来。
公子冯吃了一口,正巧吃到了鱼刺,当即便吐了,脸色惨白,直接昏厥了过去,寺人这才匆匆的叫来了医官。
要知道公子冯虽然是宋国的“废”公子,但如今乃是天子的干儿子,地位不可小觑,突然昏死在了郑宫之中,若是有个意外,谁都难逃其咎。
公子冯只是昏厥了一会子,因着吃的很少,又全都吐了出去,这才幽幽转醒过来。
祁律听了这事儿,觉得也不是法子,如果公子冯一直这么虚弱,再强壮的身子必然也会垮了。他的眼眸微微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祁律便说:“宋公子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晚间不要用膳,律请宋公子吃一顿好的。”
公子冯这幅模样,也吃不下甚么,便说:“太傅别忙了,冯如今没有胃口,太傅忙了也是白忙,还是不要劳烦太傅了。”
祁律笑着说:“不劳烦,而且这顿饭宋公子一定要赏脸才行。”
公子冯实在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便点点头,说:“即使如此,那就有劳太傅了。”
祁律要离开,公子冯还想来送,祁律让他躺下,说:“好生歇息就行了,不用送。”
说罢,祁律赶紧离开了公子冯的屋舍,直接往膳房去了。
祁律进了膳房,看了看食材,如今刚过了午膳时辰,因此膳房里正清闲,膳夫们全都去用膳,并没有什么人。
祁律走了一圈,找了一些食材过来,竟然大部分全都是鱼鲜,然后挽起袖袍,净了手,便开始准备膳食了。
祁律今日要做的膳食可比煲仔饭复杂得多,是一桌——全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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