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狐疑的说:“当真?”他说着,虽然放开了公子冯的腰身,但是仍然揪着公子冯的袖摆。
公子冯一看,登时有些哭笑不得,说:“太傅,您一定要如此拉着冯用膳么?”
祁律没有松开公子冯的衣摆,而是拽着人坐到席上,让他正对着牢房门坐着,如此一来,公子冯用膳的时候便会看到宋公与夷,宋公与夷就像是宴席之上调动气氛的女酒讴者一般。
宋公与夷眼看着祁律和公子冯在自己面前,隔着一扇牢房门坐下来,登时气的头顶冒烟,浑身打摆子,说:“祁太傅,你这是何意!?”
祁律眨了眨眼睛,一脸正直纯良的说:“用膳啊。”
宋公与夷能看不出来他们要用膳么?还是在自己面前,克制着怒气,说:“祁太傅要用膳,去哪里不成,何必在孤的面前?”
祁律笑眯眯的说:“宋公您有所不知,律这个人有个癖好,那便是喜欢在牢狱中用膳,您多担待担待?”
“嗤……”他这般无赖的说着,哪知道竟然把公子冯给逗笑了,公子冯平日里都不苟言笑,一张脸面一年到头都是“死人脸”,不笑也不哭,哪知道这时候会笑起来,而且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并非是冷笑或者苦笑。
宋公与夷听到公子冯的笑声,更是气的咬牙切齿,牙齿“得得得”的打颤。
而祁律则是笑眯眯的说:“对了,这便对了,吃饭之前笑一笑,心情好的话,食的自然也多,还有有助于消化。”
祁律又说:“行了,开动罢。”
他这么一说,公子冯的笑容立刻凝聚了起来,慢慢沉下,眯着眼睛凝望着案几上的膳食。
每一道膳食都如此精美可口,公子冯也深知祁律的良苦用心,如今宋公与夷被关在圄犴之中,虽然公子冯绝不可能如此顺利上位成为宋公,但也算是雪耻的一件事了,此时此景,正好配上一口鱼鲜,如果能顺利吃下去,说不定自己的心疾便能大好。
然……
公子冯提起筷箸来,一时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才是,分明都是美味佳肴,分明都是自己往日里最喜欢吃的鱼鲜,倘或放在以前,倘或放在兄友弟恭的当年。
公子冯想到这里,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又闪过与夷还是个好大哥的岁月,那时候公子冯有多依赖与夷,如今便有多怨恨他,一切都是假的,每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笑容之后,全都是不择手段的欺骗。
公子冯攥着筷箸的手慢慢用力,“咔吧!”一声,竟然将木质的筷箸给单手掰断了。
祁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这……看来应该给宋公子准备青铜的筷箸。”
公子冯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告罪说:“冯失礼,方才走了神。”
祁律摇头说:“宋公子没有刺到手便好,小羊,给公子再换一副筷箸。”
“是。”獳羊肩立刻给公子冯换了一副筷箸。
祁律笑着说:“看来宋公子不知该如何下口,那倒是便宜,不如让律来为公子报菜名罢。”
公子冯收敛了怒气,说:“那便劳烦太傅了。”
宋公与夷看着他们客套,拱手来拱手去的,还要准备报菜名,他腹中饥饿难耐,就算宋公与夷以前不是很喜欢鱼鲜,但这菜色全都是出自祁律之手,哪一道不比牢房的饭菜要好吃?
祁律拿起筷箸,夹了一只鱼肉饺子,放在公子冯的承槃之中,笑着说:“宋公子可还记得在山上之事?当时律做的便是这道鲜鱼饺子,不过都被宋公子给无情无义的掀了。”
公子冯听他提起当时之时,忍不住发笑,说:“当真是罪过,好端端的饺子,倒是叫冯给浪费了。”
祁律说:“也不能全赖宋公子,毕竟律当时也没有打探清楚,不知食客忌口,当真是理膳之人的大忌了,律也是失职。”
宋公与夷听他们客套,仍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当即便转过身去,负气一甩袖袍,站在牢房最里面,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自己不看不听便是了。
祁律说:“如今呢?此时此景,宋公子可想尝尝这鲜鱼饺子?”
公子冯点点头,说:“是了,倘或不知鱼鲜馅料,倒是极为合冯的胃口了。”
他说着,左手理着自己宽大的袖袍,右手执起筷箸,夹起鲜鱼饺子,轻轻咬了一口,公子冯用膳十分斯文,都是“文化人”,受过高等教育,吃饭的姿态便是不一样,那当真是高贵又不显做作……
公子冯咬了一口,祁律立刻问:“如何?”
公子冯本身小心翼翼的,也不知是这鲜鱼饺子太过美味,还是宋公此时被困圄犴的缘故,总之公子冯一口咬下去,只觉得这饺子外皮筋道,又滑又韧,内馅弹牙,鲜鱼做成的肉丸鲜香味美,咬下去竟然还有汤汁,真的是满口鲜香。
汤汁顺着饺子的破口流下来,公子冯连忙抿唇啜了一下,生怕浪费了那甘美的汤汁。
祁律见他这模样,应该没有反胃想吐的感觉,又说:“蘸一些苦酒试试,十分解腻。”
苦酒其实就是那个年代的“醋”,在那个年代,酸笋也被当做是苦笋,因为发酵的味道不完全,所以会有一些苦味儿。祁律改良了苦酒的味道,将苦味去除,饺子配醋,那简直便是绝配。
祁律怕公子冯会反胃,蘸着一些苦酒也能开胃。公子冯依言蘸了一些,将白嫩嫩的饺子皮在琥珀色的苦酒中轻轻一点,然后合着酸意吃了剩下半颗饺子,果然异常开胃,没有什么不好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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