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祁律遐想连篇的时候,便听到天子的嗓音低沉的说:“不许躲着寡人,知道么?”
祁律立刻想要点头,但是两个人距离太近了,他一点头恐怕会撞到天子,只好声音很小很小,想要狡辩说:“律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天子发出了一个“嗯?”的鼻音,鼻音拖得很长,尾音上扬,好像一把小钩子,瞬间便把祁律的魂儿都要勾走了。
祁律顷刻便怂了,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回天子,律知道了。”
姬林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凝滞的脸色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一放松下来,对着祁律展开一个小奶狗一般的俊美笑容,说:“那寡人帮太傅上药。”
祁律连忙说:“不劳烦天子了,律自己能行。”
姬林也没有强求,便退开几步,他一退开,祁律狠狠松了一口气,感觉差点憋坏了。
天子退开几步,并没有离开祁律的屋舍,而是坐在旁边席子上,一展袖袍,坐下的动作又帅气又贵气。
祁律眼看着天子没有出去的意思,支吾了一声,还是紧紧捂着自己的被子,说:“天子……可否请您先移步,让律上药?”
天子端坐在席上,对祁律又展开一个小奶狗般的笑容,笑起来异常的温柔甜蜜,配合着天子年轻又俊美的容颜,简直便是人形杀器。
就是这样俊美无害的小奶狗,嗓音低沉的说:“太傅上药,寡人坐在这里也不碍事儿,还能帮太傅看看哪里没有抹到。”
祁律:“……”太傅的脸皮都快挂不住了。
姬林不出去,祁律感觉自己日常无赖的脸皮都被天子的话给烧穿了,他突然发现,天子真的长大了,以前的天子多么单纯,绝对说不出这样无赖的话,而如今的天子……
祁律也不敢躲着天子了,因为他知道,躲着天子的下场很“惨烈”,天子亲自来拿人,吓得一向老谋深算的祁太傅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乖乖就擒。
因着祁律抱恙的缘故,他们在老郑城又停留了几日,等待祁律身子差不多大好了,便准备上路,回到洛师去。
姬林离开洛师也有一阵子了,他们从天气刚刚炎热之时离开了洛师,如今天气已经转凉,这一趟郑国之行,罢免了郑伯寤生卿士的头衔,还震慑了宋国、陈国、蔡国、卫国,打击了鄋瞒人,可谓是战功卓著。
天子离开洛师的时候,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天子,等回到洛师之后,必然会令人……大吃一惊。
天子的队伍准备启程,郑伯寤生亲自送到老郑城的北城门,郑伯与天子寒暄客套,祁律那边则是在和祭牙践行。
祭牙是郑国人,上次从洛师到郑国,祭牙自然要跟随回来,如今祁律要回洛师去了,祭牙便不能跟着,当真好生伤心,与祁律依依惜别,完全舍不得。
祭牙抓住祁律的手,一刻也不松开,说:“兄长,你真的要走了么?不多住几日了么?”
祁律笑了笑,只觉得祭牙就跟一只小猫似的,腻着自己,一刻也不撒手,安慰的说:“已然住了许久了,不能再多住了,往后为兄还回来看你,又不是永远也见不着了。”
祭牙一听,更是触发了他的离别感慨,竟然一把抱住了祁律,将祁律抱了一个满怀!姬林正在和郑伯客套,余光却瞥着祁律这面儿,因着他不放心祁律和祭牙“私交”,哪知道还真是让姬林抓了一个正着,祭牙竟是公然对祁太傅搂搂抱抱。
祭牙抱着祁律,委屈的说:“兄长,我往后见不着你,吃不找你做的吃食,这可如何是好呢?”
祁律无奈的说:“律已经吩咐了膳房,把食谱交给了膳夫,弟亲放一百二十个心便是了,绝对能吃到美味儿的。”
祭牙又说:“不是兄长做的,都不好吃。”
祁律听他这么说,其实还挺欢心的,祭牙这个人不会说谎,他说出来的话可不是忽悠祁律的,是真心话。
祁律正在感动,祭牙突然说:“是了,险些忘了问兄长,这些日子兄长总是在寝殿养伤,我也没有空子去问兄长。”
祁律见祭牙的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有些纳罕,说:“弟亲想问甚么?”
祭牙恶狠狠的磨牙,也不抱着祁律了,活动着手腕,撸起袖摆来,说:“敢对我兄长动手动脚的,是哪个王八羔子?!兄长你不要怕丢面子,我嘴巴严的很,绝对不会到处乱说,我让他丢了命根子!”
“咳咳咳——”祁律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当即呛得咳嗽起来,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才稳定下来。
祭牙不知祁律为何如此激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兄长,你告诉我,我阉了他族中十八代!”
而那个被祭牙亲切问候的天子,此时此刻正站在祭牙身后,目光幽幽的盯着祭牙。
公孙子都站在一边,也在践行的行列之中,眼看着祭牙对祁律搂搂抱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一张俊美的笑颜,心想着无妨,太傅马上便要离开了,忍一时便好,往后里看祭牙还往哪里跑。
哪知道祭牙不只是对祁律搂搂抱抱,竟然还开始骂人,公孙子都是个“长眼睛”的人,天子对祁律的心思,他看在眼里,而且公孙子都又是个聪明之人,能让祁律保密,不透露出去的那个男子,必然是不一般的男子。
要么是祁太傅不敢透露,要么是祁太傅不愿意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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