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侯怕极了文潞,眼看着她抬手,吓得连忙低头,小羊皮直接砸在晋侯的头上,晋侯愣是不敢吱声。
曲沃公将地上的小羊皮捡起来,大体浏览了一遍,怒喝说:“岂有此理!赤狄庸狗,当真可恨!”
曲沃公勃然大怒,其他士大夫急忙传看小羊皮,这一看又是喧哗起来。
“这简直是对咱们周人的羞辱!”
“无错,赤狄实在无礼!”
“可……可眼下怎么办,赤狄的大军已经到了……”
祁律听着身边的嘈杂,很快小羊皮传到了祁律的手中,小土狗立刻从祁律的披风下面钻出来,跟着祁律一起浏览所谓的“会盟文书”,这一看,小土狗立刻“嗷嗷!”的吼叫起来,虽奶声奶气的,但不难看出,小土狗是当真动怒了。
祁律眯着眼睛,看完之后冷笑一声,这哪里是什么会盟文书,这分明便是丧权辱国的条约。
文潞负手而立,幽幽的说:“各位国君与卿大夫都看完了,那便盖印罢。盟书上写的很清晰,只要周人的天子甘心俯首称臣,年年向我潞氏进贡,再把晋国与北疆的土地全都割给我潞氏,今日诸位便能全须全影的走出去,咱们也不必伤了和气,不是么?”
祁律笑了一声,文潞奇怪的说:“祁太傅,你为何发笑呢?文儿要的只是晋国的土地,晋国对于你们周人来说,不过是北疆,又没要割取你们洛师的地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祁太傅还不满足么?”
“仁至义尽?”祁律笑起来,摇摇头,说:“不见得是国女心肠太好罢?依律之见,如今国女占据了天时地利,营地之外又有赤狄大军压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我们这些手无寸铁之人屠了,不也能图个安心么?”
晋侯吓得大吼:“祁律!!你做甚么惹她?!她是个狂徒!你不要惹她!”
祁律却异常的淡定,仿佛一点子也不怕死,浑然没有听到晋侯的怒吼,继续说:“国女抱着如此天时地利和大兵,竟然没有屠杀我等,而是逼迫我等签下会盟文书,这不是很奇怪么?因此律斗胆猜一猜,国女能动用的赤狄兵马,其实不算太多,一旦你屠杀了会盟大营,必然招至周人的愤怒,我周人可不只是晋国和洛师两地,还有中心的郑国、东面的齐国、宋国等等,那都是强国。若是一旦联合,赤狄人恐怕也是吃不消的,一口吞不下这个胖子,不是撑死便是噎死,所以国女才会‘保守起见’,让我等签署盟书,也免去了很多麻烦……律说的对么,潞国国女?”
文潞听着祁律的话,在如此大军包围之下,祁律竟然说的井井有条,条理清晰。他说的无错,文潞虽然联合了三个赤狄国家,但是这三个国家也不是白白给她兵马的,所以文潞能动用的赤狄兵马其实不算太多,如果真的把会盟大营都给屠了,后患无穷,只会招致众怒,到时候群起而攻之,一时爽快的后果便是自取灭亡。
文潞哈哈笑起来,已经不是那种小白兔的笑声,说:“祁太傅,你好生聪明呢,说得全都在理,文儿险些便要为祁太傅心动了。然……你们若是胆敢惹怒了文儿,文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你们一了百了!这营帐外面的三国兵马,足够碾死你们这些蠢钝的蝼蚁!”
“是么?”祁律突然挑起唇角,露出一个很是轻松的笑容,仿佛自言自语,却是对怀中的小土狗说:“时机……拖延的应是差不多了。”
“嗷呜!”小土狗立刻应和起来。
众人都有些迷茫,不知祁律说的是甚么,而文潞则是柳眉怒挑,说:“祁律,你不要轻举妄动,如今我三路大军已经压境,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都有可能冲进幕府,将你们屠杀殆尽!”
“好啊。”祁律很轻松的笑了笑,配合着微微慵懒的鬓发,说:“倘或真有三路大军,那便请国女叫进来,让大家伙儿开开眼界。”
晋侯吓得大叫:“祁律!你到底要干甚么?!你非要害死大家才甘心么?!不,不要杀孤,孤签!孤签!孤马上便与你们签订盟约!”
翼城的卿大夫立刻大喊着:“君上,不能签啊!”
“不能签啊!”
“君上,这只是赤狄人的缓兵之计,不能签啊!签了也是死路一条!”
“君上!君上——”
幕府中闹成一团,祁律仍旧一脸笑意的看向文潞,说:“怎么,潞国国女不叫大军进来?好,律可以代劳。”
他说罢,突然朗声说:“进来罢!”
哗啦——
帐帘子突然被打了起来,紧跟着便是“踏踏踏”的脚步声,犹如刚才潞国兵马冲进营帐一般,只不过这仗阵可比方才的数量大得多,军队铿锵的开进来,让宏伟的幕府营帐登时变得拥挤起来。
祁律笑着说:“国女请看,那是谁?”
文潞还没有下令,哪知道兵马已经冲进营帐,她抬头一看,大惊失色,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潞子仪?!”
带着兵马冲进幕府的,根本不是什么赤狄大军,但打头的的确是潞氏之人,而且是潞氏昔日里的太子,潞子仪!
潞子仪身披介胄,一身戎装,腰夸佩剑,大步从外面走进来,“嗤——”一声抽出佩剑,直接一劈,幕府营帐的帐帘子瞬间被砍断下来,呼的落在地上。
狂风和日光顺着营帐的豁口涌入,众人从营帐大门看出去,便看到会盟营地里到处都是士兵,却不是赤狄人的三路大军,而是以潞子仪带队的洛师尹氏兵马,和以大司马武曼带队的武氏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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