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牙说:“兄长,你可别打趣我了。”
祁律说:“既然弟亲不喜,为何要应承下这迎亲大行人的职务?”
祭牙是郑国使团的大行人,全权负责这次迎亲的事宜,祁律看得出来,虽祭牙和公孙子都打打闹闹的,但祭牙应该是真心在意公孙子都的,如今祭牙却做了迎亲的大行人,岂不是荒唐么?
祭牙又叹了口气,说:“兄长你有所不知……”
公孙子都自从失忆之后,便不记得和祭牙的“私情”了。正巧了,祭牙的叔父祭仲,还有郑伯寤生本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祭牙和公孙子都,一个是卿族之后,一个是公族之后,倘或他们的事情传出去,郑国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祭仲也极力反对自己的侄子和公孙子都在一起。
那就是祭仲为人心机深沉,他不相信公孙子都,公孙子都身份高贵,将来是需要用姻亲关系来巩固自己公族地位的,祭仲不信他能对自己的侄子一直好下去。
公孙子都一失忆,祭仲和郑伯寤生简直是心有灵犀,立刻联手棒打鸳鸯,祭仲还找到了祭牙,苦口婆心的劝他,不管是为了自己好,还是为了公孙子都的前程,都不要和公孙子都再扯上任何干系。
祭牙第三次叹气,说:“我本打算做个了断的……”
祁律知道,祭牙这个人虽看起来纨绔又不靠谱,但其实心肠特别软,祭仲叱咤官场,从封人小吏高升成为郑国权臣,最会拿捏别人的心思,祭仲用公孙子都的前程和未来劝导祭牙,祭牙一听,也迷茫起来,不想耽误了公孙子都。
于是祭牙一狠心,干脆做了这次迎亲的大行人,打算亲自迎接齐国国女。
祭牙说:“这事情……仿佛不如牙想的那般容易。”
做决定一拍脑袋便是了,但做决定之后的路,似乎很是不好走,走到如今这一步,祭牙心里不知甚么感觉,说后悔,也不像是后悔,却觉莫名的委屈……
祭牙说着,哈哈干笑起来,说:“都怪兄长说甚么伤春悲秋,这大冬天的,哪有甚么好伤的,兄长,咱们入席罢!”
祭牙兀自干笑一阵,逃跑似的进入了席间坐下来,仿佛要把刚才的事情揭过去,祁律无奈的摇摇头。
众人坐下来,很快便看到了齐国使团来了,簇拥着公孙无知和国女。公孙无知日前被姬林禁足,祁律都不知道这事儿,只觉得那齐国不消停的公孙突然就老实下来,好几日没看见人影儿。
如今是饯别宴席,公孙无知可算是解禁,来参加宴席。
公孙无知的眼睛乱瞟,分明生着一张乖巧的脸面,眼珠子却来回来去的转,一刻也不消停,一眼便看到了祁律,又看到祁律身边的祭牙。
祭牙面相也不错,尤其是一股子健气活跃的感觉,和祁律温润平静的模样一点子也不一样,祭牙反而如火一般热情。
公孙无知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孟阳,和祁太傅说话的,是何人呢?”
寺人孟阳看了一眼,说:“回公孙,是郑国的大行人。”
“是了是了,”公孙无知笑着说:“我想起来了,仿佛是郑国太宰的侄儿,叫祭……祭牙来着!”
孟阳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似乎公孙无知一开口,他就知道公孙无知想要做甚么,淡淡的说:“公孙堪堪解去了禁足,明日便要启程前往郑国,还请公孙不要惹事。”
“啧!”公孙无知白楞了一眼孟阳,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我是公孙还是你是公孙?”
除了公孙无知,齐国的国女也参加了燕饮,堪堪一坐下来立刻捂住鼻子,嫌弃的说:“这是甚么味道?肉是臭的,撤了!鱼是腥的,撤了!青菜都冒着油,也撤了!怎么酒水都是苦的!”
齐国国女案几上一片的菜色,全被数落了一遍,侍女没有好法子,只好全都撤了下去,将腌制的酸辣萝卜条摆在案几上,还有一豆稻米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凡国刻薄了齐国国女去。
祁律越看越是奇怪,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席上的凡太子,说:“太子,这齐国的国女水土不服,凡国的医官一个没有去看过么?”
凡太子说:“去是去了,但都被轰了出来,不瞒祁太傅说,廖也曾亲自去过,但没能进门,齐国的国女只要本国的医官医看,旁的不见,或许是戒心太强罢,毕竟出门在外,又是个女儿家。”
祁律听了凡太子的话,还是觉得很奇怪,这齐国的国女水土不服,就算再戒备,这么久没治好,也该着急,但是如今看到,齐国的国女一点子也不着急,反而仿佛戒备凡国的医官似的。
祁律正在纳闷儿,天子已经最后进入燕饮厅,众人起身作礼,姬林身材高大,气势逼人,步履稳健,大步走了进来。
公孙无知见到姬林,方才还嚣张不已,突然有些打抖,赶紧低下头去,姬林走到公孙无知身边,别有深意的说:“齐国公孙,别来无恙啊?听说公孙这些日子在舍中静养,不知伤势如何了?”
公诉无知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如果不是门口有虎贲军守着,依着公孙无知的性子,早就跑出来了,哪里会乖乖的蹲在屋舍里,这分明是软禁,但姬林说的一脸正直。
公孙无知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一脸装乖,干笑着说:“谢……谢天子关怀,无知的伤势已经大好、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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