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饮结束之后,祁律便回了屋舍,让獳羊肩打来热水,准备沐浴歇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赶路,前往郑国送亲。
冬日的夜晚凉飕飕的,热汤却暖洋洋,一圈一圈腾起袅袅的热气,将整个屋舍都蒸腾的暖洋洋起来。
祁律伸了个懒腰,便把头发随便的挽起来,抽掉自己的衣带,迈进热汤之中,仰头靠着木头的边沿,热汤的气息蒸的祁律喟叹了一声,刚刚想要放松下来解解乏,突听“吱呀——”。
祁律皱了皱眉,甚么声音?伴随着那声音,还有一股子凉风钻进来。他立刻转头去看,室户不知怎么的开了一条小缝,冬日越来越冷,冷风顺着室户的小缝钻进来,瞬间冷的祁律一个激灵。
而那室户的缝隙之中,竟然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目!
那眼目和祁律四目一对,立刻一晃,消失在黑暗之中,随即“嘭!”一声轻响,室户的缝隙也失去了支力,室户瞬间合了起来。
祁律吃了一惊,方才分明有个人蹲在自己的室户下面,他哗啦一声迈出木桶,连忙裹上外袍,不等祁律裹好外袍,屋舍里的灯影突然摇曳起来,唰的一声熄灭,整个屋舍变得昏暗且混沌起来。
祁律心头一跳,难道有刺客?他连忙大喊了一声:“小羊……唔!”
祁律的话还没喊完,声音全都被吞了下去,一个黑影快速闪进祁律的屋舍,瞬间桎梏住祁律,竟然低下头来,将祁律的喊声全部吞了下去。
祁律吓得后背都是冷汗,待要挣扎,突然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很熟悉,那股子冷汗瞬间变成了热汗,气的祁律狠狠咬了对方一口。
“嘶……”
黑暗中,那为非作歹的刺客声音低沉,带着一点点小委屈,说:“太傅,你怎么还咬人?太傅竟敢对寡人大不敬,嗯?”
祁律一听那声音,更是确定了,这个偷偷摸摸为非作歹的刺客,不就是当今天子么?
祁律恶狠狠地说:“天子你怎么跑过来了?”
明日还要出发上路,前往郑国,说好了今天天子睡在自己的屋舍,不到自己这里来了,哪知道天子杀了一个回马枪不说,竟然还扮演上了刺客。
对方果然就是姬林,轻笑说:“寡人是来偷看太傅的。”
姬林不说,祁律险些给忘了,是了,刚才室户下面还有个人在偷看,现在仔细一想,那双老虎一样的眼目可不就是天子的么?
方才在燕饮厅,天子说了一句要偷看过才知道,祁律还以为他开顽笑的,哪知道天子真的君无戏言,言出必行,巴巴的跑过来偷看了。
姬林声音低沉地说:“太傅果然很是好看,让寡人再仔细看看。”
说着,一把将祁律抱起来,大步往内间而去。
祁律一直以为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比天子年长一些,那若是比小伎俩,必然是自己技高一筹,天子还不是被自己吃得死死的?毕竟天子可是个小奶狗啊。
祁律躺在榻上,感受到清晨的日光洒在自己的眼皮上,小奶狗天子的嗓音带着一股餍足,说:“太傅,快起来了,上了辎车再歇息。”
祁律突然意识到,什么姜还是老的辣,完全是扯淡,起码在自己身上不奏效,天子的花样越来越多,小奶狗只是一个虚假的皮相,其实天子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
祁律睁不开眼皮,但今日凡国的国君和太子会来送行,祁律身为天子太傅绝对不可缺席,因此只好爬起来。
送亲的队伍今日便要离开凡国,途径凡国来到郑国,他们的目的地便是郑国。
队伍浩浩荡荡的排列在凡国边邑的城门外准备启程,郑国的队伍、齐国的队伍,还有洛师的队伍都已经在了,凡伯带着凡太子和凡国的卿大夫们在城门送行,还有凡国的百姓,也自发的全都来送行。
因为天子这一趟解决了井峪山林的山戎马贼,周边的百姓全都非常感激,山戎马贼一直困扰着凡国的百姓,凡国国君没有任何法子,天子一到,仿佛神明一般,从今往后井峪山林再也没有什么马贼,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自然感激天子。
自发来送行的百姓人山人海,全都跪在城门外,仿佛一条长河,蔓延开来,看到姬林走出来,立刻山呼“天子万年!我王万年!”
百姓的山呼声直冲云霄,回荡在凡国边邑的上空,震彻着整个灰暗的冬日。
姬林登上辎车,他身材本就高大,这会子站在辎车上,更显得高大无比,居高临下的见着那些拜首的百姓,唇角带着得体的微笑,俨然一个英俊又沉稳的一朝天子。
祁律跟在后面,看到天子那欺骗性的笑容,心里吐槽着,分明是个青春叛逆期的小狼崽子……
就在祁律吐槽之时,突听“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地震一般,由远及近,慢慢清晰。
来送行的百姓也听见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说:“甚么声音?”
“地震了么?”
“怎么回事?”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大地也在震颤,起初还以为是幻觉,但后来慢慢明显起来,绝对不是幻觉。
“报——!!”
随即一个凡国士兵催马从远处跑来,大喊着:“报——!山戎进犯!山戎进犯!!!”
士兵一路催马狂奔,一面狂奔一面大吼,随着他的吼声,仿佛是要证明他的话,那轰隆隆的震颤声演变成了马蹄声,原来是有大批军兵向凡国的边邑扑来,马蹄踩踏在地面上,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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