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缨吃痛,身子往后退,缩到角落里,看起来是真老实了。
四目相接,周祐看了她许久,直言不讳:“孤要纳妃。”
姚缨石化了似的定定瞅着他,眼圈里闪闪的泪光都好像凝结住了,擦都擦不掉。
“可能,不止一个。”
残忍的话,总是伤人,无声的对峙更像场拉锯战,考验着彼此的耐心和定力。
周祐想伸手抱抱她,告诉她那些女人只是走过场,他和她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最终周祐没有伸出手,他还有很多的不确定,要等着她为他确定。
姚缨忽然笑了,以一种娇憨又妩媚的目光看着周祐:“阿稚也可以做殿下的妃子啊!”
周祐也笑:“那要先问问你的姐姐了。”
娶皇后的妹妹,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当然坏处,也不多。
“可是我跟殿下才是一边的。”姚缨说得斩钉截铁。
周祐在她眼里看到了真诚,让他很想去相信她。
“殿下不信?”她偏头看她,像个渴望得到认同的孩子。
他正要伸手,就见她掀开被窝钻了进去,乖乖巧巧躺好,拉高被子盖到脖子上,只露出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然后闭上眼,做个仅供观赏的睡美人,没有丝毫情绪,或者说是不高兴了,更别提回应他了。
周祐又看了她许久,才道:“好好养着,别多想。”
姚缨听到男人起身,走远的脚步声,然后开门关门,她才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沉静。
所以,谯氏留在这里的交换条件,就是太子选妃?
不过太子迟早都要选妃,他不想,皇帝也会帮他想。
未来的太子妃必定容不下她这个勾搭太子的祸水,而她识趣地向太子妃表明心迹,或许会成为她出宫的一个转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姚缨竟隐隐期待起来,太子赶紧大婚,咸安宫有了女主人,她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可怜就该夹起尾巴灰溜溜滚蛋了。
思及此,姚缨一下子气顺了,心情也更好了,心情一好,这病也好得快。
谯氏看她食欲大开,吃得香,自己不吃,光看也能饱了。
太子选妃这种举国关注的大事,瞒不住,也没人瞒,一经散播,迅速传遍了皇城。
所有人都在观望,皇帝和太子这对全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揣摩,老父亲当着朝臣的面没少落儿子面子,儿子人前对老父亲也没多么客气,隔三岔五皇帝总要让太子滚一滚,而太子一言不合就闭关不出,对外美其名曰面壁思过,可滚了这么多年,那些想拉太子下台的朝臣换了一波又一波,而太子依旧屹立不倒。
别宫明里暗里可能会有点小动作,到了咸安宫,太子选妃,就跟太子今早又去练拳了一样毫不稀奇,不说波涛了,半滴水花都没溅起来。
姚缨纯属好奇,忍不住找容慧搭话,容慧以为姚缨为将来的处境担心,想着太子确实待这位不一样,也不介意透露些信息,反正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姑娘无需担忧,便是选定了太子妃,最后能不能成,又是另一码事了。”
姚缨:“难不成这其中还有蹊跷?”
太子这把年纪,身边连个侧妃都没有,也确实蹊跷。
该不会太子有什么隐疾?想到这里,姚缨脑子里浮现一幕幕不可描述的画面,太子对她还是挺热情的,不像有隐疾的样子。
姚缨脸红得不正常,容慧当没看到,轻咳了一声,笑着道:“姑娘就放宽心吧,对于殿下而言,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从古至今,纵观各朝各代,有几个皇帝是正宫所出,皇帝只要有儿子就成,至于生母是谁,还真没那么重要。
谈的是太子选妃,怎么就提到生儿子上了,容慧热切的目光直盯得姚缨脑仁儿发胀,她可能还没好透,还是再躺躺吧。
太子选妃,没有人比太子他爹更愁。
本该是举国瞩目的大喜事,可经历了前几遭的不顺,皇帝对着花名册,看哪家的闺秀都不得劲。
皇帝是个谨慎人,尤其在太子的婚事上,可以说是慎之又慎,之前选的那几个,都是皇后找名目叫人进宫亲自看过了才定下来的,结果每一个都还没等到他赐婚诏书下来就出了事。
那些事,经查证,确属意外,跟太子半点干系也没有,皇帝也不允许自己选定的储君背上克妻污名,可到底心里面还是有了波动,也就造成了如今举棋不定的矛盾心情。
既着急儿子的婚事,又怕没选对,白折腾不说,情绪上还受影响。皇帝这回换了策略,自己先定下几个人选,把最终选择权交给太子,让娶媳妇的人自己愁去。
皇帝想得很美,难得对太子有了点好脸色,不过维持不了多久就变了。
“朕要你选妃,开枝散叶,保国祚长存,你跟朕谈如何种地?”
周祐面色不改,扬了扬手里的农耕要术,认真且严肃道:“粮产不丰,储备不足,若逢灾害,老百姓饭都吃不上,又如何忠于我朝,国祚又如何长存,子嗣总会有,但兴农增产扩充粮仓这样的头等大事,耽搁不起。”
太子这义正言辞的慷慨模样太像年轻时的自己,皇帝有点被震动到,想到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地想做出更多丰功伟绩,成为史册上有口皆碑的千古一帝。然而到后来,很多也只是想想,权阀门派,天灾人祸,内忧外患,还有让他头疼了二十年还未完全实现的削藩,一样样都是悬在他头顶的大刀,让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最后只能用享乐来放松自己,结果松过了头,就成了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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