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岭南,都是南边,一字之差,文人墨客却偏爱江南,笔下诗词夸得尽善尽美,堪比人间仙境。
而到了岭南,则是崇山峻岭,虫蛇瘴气,未开化的流放蛮地。岭南的宝贝都长在山里,不是轻易就能窥见的,胆小之徒又如何体悟得到。
姚缨想去江南,是想看看她眼里的江南,是否如文人墨客笔下写的那样丰饶,恬淡,美好。
“孤年少时去过。”
那时是随军出征,收复被逆贼占领的苏北三镇,当时的主帅,便是杨冲。
因着对杨冲的那点微妙好感,周祐才在一堆贵女里首选了杨媛,若是没有姚缨的出现,他对太子妃的要求大抵真的就是三从四德那种,而杨媛也会在他的考量之类。
然而世事难料,周祐自己也没想到,令他反感至极的皇后会从岭南带回这样一个可心人儿,让他为之一次又一次的破例,变得自己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阿稚,你就这样很好,不要变,想做,便去做。”
太子除了朝务上一丝不苟,务必做到极致,旁的事并不是很在意,对待姚缨更是前所未有的放宽,只要行不出错,没有诟病让宵小之辈抓住,自且随意。
姚缨拿准了太子的态度,也更放得开手脚,当即将内务府几名总管叫到跟前,把自己关于晚宴的安排简明扼要地一说。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这位太子妃比太子还能折腾人,好好地按以往的标准办不成,非要另想心思,关键是,想了,也未必讨巧。
宫里头明面上谁都不敢说,私底下可没少议论,对这位年轻的新主子褒贬不一,抱着边做边看的心态,看看这个备受太子宠爱的女人还能折腾出多少花样。
“古董羹奴才也食过,在这冬日里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只不过御膳的事,还是郑总管更懂,”大总管潘英率先开口,余光所及,瞥向身侧立着的御膳房总管李谦。
李谦赶紧走前一步,毕恭毕敬弯下腰身道:“备菜应是不难,仍跟往常一样,可就是要用到不少铜锅,按一桌配一个的要求来,宫里存货怕是不够,要着人到宫外采买。”
可太子停朝以后,内外宫门也开始半封闭,两日才开一次,直到晚宴结束,将彻底落锁,没有皇帝钦赐的腰牌,谁也不能出入。
不巧的是,今日闭门,明日才开,后日就要开宴,怕来不及。
“这都好说,你带着我的腰牌,多带些宫人,到日落前能回来吧?”虽是这么问,但姚缨要听到肯定的回答。
说完,姚缨又对潘英道:“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你也别想躲懒,多帮衬着点,宫宴过后就要正式落锁封城,到时也没什么事了,你们有的是时间歇息,别到时因着差事没办好,受了罚什么的,有时间了都没心情过个好年。”
和风细雨的话里,更多的是绵里藏针,几人垂首弓腰,恭恭敬敬听着,不约而同道:“请太子妃放心,奴才必定把这事办妥了。”
几个总管出了东宫,彼此互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各自走远,办自己的差事去了。
会稽司总管刘重绕了两条宫道,拐到了长春宫,姚瑾已经在正殿等着了。
刘重刚要跪下行个大礼,膝盖才弯下,姚瑾便淡淡道了声:“免礼。”
“谢娘娘!”刘重直起了身子,却将脑袋垂得低低。
“听闻你们内务府几个大管事都被太子妃叫去了东宫。”姚瑾捏着新做的护甲,一点点抚着上头镶嵌的大小宝石。
护甲也是身份的一个不成文象征,在这宫里,再没有妃子的护甲比她更长更珍贵了。
就连太子妃也不行。
姚瑾勾了勾手指,示意刘重走近回话。
“太子妃分派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这,”刘重隐约察觉到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姐妹似乎有些不对付,一时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说,或者说多少,怎么说才合适。
“怎么?连本宫也不配知道?后日的宴可是开在本宫殿里,办得不好,带累的也是本宫,本宫不该关心?”
姚瑾把皇后的威压一摆出来,刘重就怂了,伏低了身子诚惶诚恐:“太子妃并无特别的要求,只是命奴才们各司其职,协同将各个关卡把住了,该做的也落实到位,不能有任何的松懈。”
沉默听完,姚瑾笑了笑:“她倒是挺有官威的。”
说罢,姚瑾让刘重再往前一步,斜睨着他,带着一丝诱:“你过来,让本宫告诉你,怎么做才能更好。”
转眼便到了宫宴这日。
太子所着之服,为玄衣纁裳,凡九章,腰间悬以革带金钩,并配瑜玉双佩,脚踩乌皮履。
太子妃则身穿青质翟衣,织有翟纹九,领袖襟缘以金凤云纹缀之,另有玉革带,大小绶等。(服饰源于网络,不考据哈)
两人并肩站在一块,正值玉貌华年,光风霁月般的美好,令得满屋子都是熠熠生辉。
赵无庸,玲珑几人更是瞧着挪不开眼,心下止不住的叹,真是一对世间少有的俪人啊。
二人在宫门前各自乘上辇车,一个去往外宫主殿,一个去到皇后宫内。
临别之时,周祐握住姚缨的手,叮嘱了句:“我把容慧和高和留给你,若有不妥,使唤他们便是。”
姚缨回握,在他手上轻轻一捏:“太子且去,我自己会当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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