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氏说大也不算太大,三十有几,不到四十,跟着主子也没吃过什么苦,姚缨荣为太子妃后,愈发春风得意,吃穿一应都是好的,人也养白了,皮肤细腻了不少,瞧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姚缨有时看着谯氏也觉恍惚,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脱胎换骨,容光焕发。
这么一对比,谢太医本就比谯氏年长好几岁,又日夜操劳,前段日子后宫频频出事,就没好生休息过,瞧着愣是比谯氏大了十岁不止。
更何况,人家都是爷爷辈的人了。
思及此,姚缨闲来无事想做红娘的心又淡了几分。
不想谯氏有些魂不守舍,居然主动去找了谢太医。
谢太医骤然见到谯氏亦是愣住,随之一声笑了起来,然而还未开口就被谯氏一声打断,只问他方便与否。
“正好现下无事。”
同僚一个个都往这边看,谢太医忙把谯氏引到抱厦那边,有一方桌,两人各立一边。
谢太医瞅着桌对面的女子,还是那个样子,眉眼口鼻都未变,怎就越瞧越顺眼了。
谯氏原本没别的心思,只想问问自己日夜惦记的事,可被谢太医这样一瞧,又生出几分尴尬来,想到主子说过的话,让她找个伴,她就不禁面热了起来。
还是谢太医先出了声:“你来找我,可是为了太子妃?”
能在御前伺候这么多年,谢太医早就不是愣头青,几下揣摩就能猜到谯氏的来意。
谯氏愣了一下点点头:“确实为了太子妃。”
但又不能直白了讲出来。
毕竟太子下过口谕,任何人都不得私下议论皇子皇嗣,便是她这个太子妃跟前的红人,更不能犯了太子忌讳。
可不问一问,心里又七上八下落不了地。
谢太医也不点破,只伸手在桌上一拂,画了个圈圈笑道:“太子妃福泽深厚,必能事事顺心,福禄圆满,你且放心便可。”
听到谢太医的话,谯氏一颗心总算落了地,然后也无别的事,欠了欠身就要告辞。
谢太医喊住她,微黑的皮肤,便是有赧色也看不出几分。
男人看她的眼神不能忽视,谯氏只觉别扭,心里也怪怪的,寥寥数语便稍稍拎了裙摆快步走远。
回到东宫,谯氏做贼似的悄悄踱进寝殿,面上又露出几分压抑不住的喜色,叫人想不注意都不能够。
姚缨知谯氏心事,也不点破,只叫她收着点,不要让太子看出端倪。
太子是男女皆可,也不爱人在跟前提小皇子和小公主,姚缨觉得私心里,太子更爱小公主,从小名上可见一斑。
若谯氏表现太过,被太子察觉了,指不定会恼。
私心里,姚缨也希望先开花后结果,太子妃地位稳不稳的,在于太子的态度,太子更爱小公主,旁人又有何话敢说呢。
周祐不比勉强吊着一口气的老父亲,他做得了这天下的主,朝堂之上说一不二,没人自讨没趣,触到太子霉头。
便是最爱与太子作对的皇后,如今也是连连称病,除了守着老皇帝,就再也没迈出过宫门。
都说皇后大势已去,即便将来荣膺皇太后,那也只是表面风光,不如身为皇后的妹妹有实权。
风言风语传到姚瑾耳中,她没有动怒,只是一笑:“生不生得下暂且难说,是不是皇子更难说,便生下了皇子,能不能平安活到大,又是另一回事了。”
早夭的皇子还少吗?
不是她咒自己的亲妹妹,福气大,也要受的住才成。
就怕有那个运,没那个命。
老皇帝自从缠绵卧榻以来,已经报了数次病危,上至庙堂,下到市井,早就见怪不怪。
皇帝老来昏聩,也没干几件利国利民的实在事,反倒是太子修运河,兴水利,重农桑,办的都是惠及老百姓的大实事,民间威望一日高过一日,众人甚至殷殷期盼,太子早日荣登大宝,名正言顺,跟着这样有作为的君主,有肉吃。
太子在民间的探子不少,索罗了不少奇闻异事,再有口舌伶俐的宫女绘声绘色讲给姚缨听,姚缨听后捂嘴咯咯直笑。
皇帝公爹时日无多,她不该笑,可就是忍住。
好在是自己殿内,也无人传出去。
谯氏见她肚子大,怕她笑岔气,给她拍背顺气。
不知有没有姚缨这一笑的缘故,没过几日,午夜时分,姚缨在偎在男人身边睡得香甜,忽而外头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敲门,好几下,周祐立时坐起,未唤宫人进来,自己穿戴好衣物,将也要坐起的姚缨按了回去。
“你继续睡,我去去就来。”
这一去,就是一整个晚上。
姚缨断断续续,也没睡好,直到翌日清晨,宫门内外挂起了白幡,而谯氏神色匆匆地捧着一套新做的素色衣裙,要给姚缨换上。
姚缨一看就明了了。
这一刻,终于来了。
意料之中,可仍是感到一丝意外。
皇帝大丧,全城戒严,举国皆哀,禁一切喜乐。
宫内妃嫔们皆要到灵前守丧,姚缨身为儿媳,原本也要去,可她如今已经显怀,肚子大得有如铜锣罩下来,太子又异常爱重,若是跪出了意外,未来帝王责罚起来,谁也担不了这个责。
于是,众人心照不宣地无视了太子妃不在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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