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慢出身自温国公府,其生父正是如今的温国公,祖上曾是与开国元勋,她生母一族早已败落,如今温国公府当家的是她的继母,两年前温离慢被送入赵帝后宫,其中便少不得这位继母的手笔,否则养在深闺连门都不出的温离慢,如何会被赵帝一眼相中?
这一相中,温离慢便就此离了家,到了宫中,而她原本那位未婚夫,则顺理成章做了她的妹夫。
也是继母所生的妹妹。
勋贵人家,有些面上看着光鲜,内里也是肮脏不堪。
魏帝单手抱着温离慢,怀里的少女呼吸极浅,几乎听不到声音,听陆恺一一禀来,薄唇一勾,终年难见笑容的脸上多出恶意:“哦?也就是说,她还有亲人在世?”
“是。”
“将人绑了,等她醒来再说。”
陆恺不知官家此举为何,但仍旧领命退下,赵国的世家们都十分惊慌,待在家中人人自危,不知悬在头顶的这把大刀何时落下,温国公府也是一样,此时早已乱做一团,外嫁的女郎也回了来,正与温国公夫人窃窃私语。
“阿娘,到底怎么回事呀,阿父人呢?”
温若瑾是温家最受宠爱的女郎,虽然顶上有个长姐温离慢,但对方连个摆设都不如,是以她在家中最得温国公珍爱,眼下整个皇城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寻常人家更是闭门不出,大魏铁骑踏入皇城后,却不曾像之前屠城,也不给个口信,只知道魏帝进了王宫,之后便再无消息,温若瑾在家中着实坐不住。
她的夫君同样出身高贵,又有才情本事,正要一展宏图时却亡了国,魏帝暴虐世人皆知,他们以后要怎样生活才好?
温国公夫人心里也很担忧,“你阿父还在宫中未曾回来,你回家来,可与齐朗说过?”
温若瑾的表情有瞬间僵硬,“说过了。”
知女莫若母,一看温若瑾,温国公夫人便知道女儿定然没有跟女婿说便跑回了家,不由得叹息:“若瑾,阿娘不是跟你说过,夫妻之间要同甘共苦,才能情意深重,你这样做,叫齐朗知道,叫齐国公知道,他们会如何看你?”
温若瑾咬着唇:“阿娘,并非我无情无义,是齐朗!他心里还念着——”
承认自己输给温离慢,对温若瑾来说是极其可耻的事,她自认哪里都不比温离慢逊色,偏偏自己的夫君一心念着温离慢,成亲快两年都不曾踏足她房中,便是当初结亲她用了不好的手段,过了这么久,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惟独那齐朗,仍旧是铁石心肠,一丝温情都吝于给予!
“若瑾!”温国公夫人冷下脸,“阿娘这些年教导你的,你是不是都忘了?”
温若瑾十分委屈:“我忍不下这口气!”
温国公夫人到底还是疼她,柔声道:“你又何必与那短命的斤斤计较?她天生福薄命薄,便是禁不起福气的!赵帝将她关在金凤宫不知死活,如今这魏帝更是嗜杀暴虐,你与一个早晚都要死的人较长短,能不叫齐朗厌烦么?为人妇,当妥善体贴,善解人意,你是我的女儿,自然处处都比那根木头强!”
温若瑾还是止不住气恼,“可是——”
“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齐朗,而是你阿父与公爹,他们还在宫中,我是真的怕……”温国公夫人十分忧愁,虽说魏帝之前并没有将诸国大臣屠戮殆尽,可能存活的也寥寥无几,尤其是像温国公府这样没什么实权的勋贵世家,之前他们尊贵,是因为温家祖上曾是开国元勋,可如今赵国已不复存在,那温家的富贵,又有谁来保?
被她这样一说,温若瑾也隐隐害怕起来,男人是家中的顶梁柱,若是阿父与公爹都出了事,那……
正在母女俩忧心忡忡间,一个婆子疯疯癫癫跑进来,温若瑾正要斥责对方不知礼数,便见那婆子两眼发直,语无伦次:“夫、夫人!有消息说,宫中那些大臣,全、全叫魏帝砍了脑袋!”
什么?!
“阿娘、阿娘——”温若瑾连忙抱住晕倒的母亲,整个温国公府上上下下,瞬间乱作一团。
第5章 (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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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离慢的生父温国公温俭,与险些成为她公爹的齐国公齐修平两人并没有被拉出去砍头,聚集在大殿内的,都是些自诩有气节又倚老卖老的家伙,如温俭这样手上无实权,又无胆量之人,都还在外头跪着呢!若非他是温离慢生父,魏帝几乎想不起这个人来。
至于齐修平,那则是识时务的好手,老臣们商量着要集体跟魏帝谈条件时,这老家伙深觉不对,愣是谎称头疼,还晕了过去,这才躲过一劫,老臣们被拖出来一个个砍掉脑袋,吓得他体似筛糠,这回险些真的晕过去。
两人跪在地上头不敢抬,大气不敢喘,生怕露了头就要被捉,心里悔恨无比,便是不要脸面,也不该跟着这群老臣入宫,那魏帝是何等凶残,能止小儿夜啼,他们何必趟这趟浑水,难不成魏帝还能将赵国所有勋贵世家全都杀了不成!
与活在声色享受中的赵帝一样,如温国公这样的臣子大有人在,他们根本不在意普通百姓的死活,只要自己的富贵日子不受影响,旁人过得如何,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此时此刻,这对亲家公只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回到府中,全须全尾的就成,再多的是想都不敢想。
只可惜他们的奢望并没有成功,在大殿内的老臣们被砍瓜切菜般剁了脑袋后,一位身如铁塔的虬髯汉子提着滴滴拉拉滴着血的大刀,阔步走来,一张嘴便声若洪钟:“谁是温俭!谁是齐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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