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慢问:“她们过去没有名字么?”
“回娘娘,有的,只是如今做了娘娘的贴身宫女,过去的名字自然也要换了。”
温离慢摇摇头:“不必了,从前叫什么,以后便叫什么吧。”
宫女们先是跪下行了礼禀明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恭敬地垂手立在一边,她们能被寿力夫选出来,必然有过人之处,若是主子不想看见她们,那么她们就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决不让主子烦忧。
这四名宫女分别叫红鸾、紫鹃、夏蝶、冬萤,温离慢对她们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怎么去记她们的名字,毕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她用完膳后,便坐在了内殿窗边的美人榻上,这里摆了张案几,上面放着几本书,左右闲暇无事,她便翻开来看。
魏帝博学,温离慢跟着他认了不少字,磕磕绊绊也能看下去,她向来是个很坐得住的人,否则换作普通人,从幼年时便被关在佛堂与佛像为伴,终日无人说话,怕是早就憋疯了。
温国公府的佛堂可没有太和殿这样舒适宽敞,四名宫女都相当伶俐,甚至不用温离慢开口,便做好了一切,温离慢有些惊奇,她看着身后的软垫,手边的糕点与茶水,又看了看宫女们。
从前在赵国王宫,虽然青雀名义上是她的宫女,但与这些机敏灵活的大宫女相比,青雀迷糊胆小,别说是照顾温离慢,有时反倒要温离慢迁就她,赵国王宫的宫女们,有几分姿色的全叫赵帝收用,容貌普通的也大多自视甚高,温离慢所住的金凤宫门可罗雀,自然不知道人家训练好的宫女是什么样。
寿力夫也觉得稀奇,他是没伺候过女主子,官家无后,又不曾有过宠妃,可少年时在宫中艰难存活,当时还在的老魏帝风流成性,宠妃跟韭菜似的一茬儿一茬儿的换,作为宫中最底层的奴才,寿力夫见过无数圣宠在身以至于得意忘形的宫妃,她们在老魏帝面前温柔解语妩媚可爱,对其他人却又是另一副面孔,老魏帝曾经有过一个姿容绝美却性格阴狠的妃子,每每与其他宫妃置气,便要鞭笞宫人,老魏帝又昏庸,对此视而不见,如寿力夫这般无名无姓的小奴才,最适合拿来出气。
他也的确叫那宫妃命人打过,几乎去了半条命,可后来啊……
后来官家登基,寿力夫一朝翻身,可是亲自勒死了那个花容失色,泪流满面叫他寿大伴,求他不要杀她的妃子呢!
这世上,多得是利欲熏心的人,男人是,女人也是。
正在这时,徐微生进来了,见温娘娘在读书,小心凑在干爹耳边说了两句话,等待寿力夫安排。
寿力夫眉头一皱。
他不敢自己做主,毕竟在官家心中温娘娘地位不同,主人还在,奴才怎么能随意决策?那岂不是越俎代庖,不将主人放在眼中?因此寿力夫选择请示温娘娘:“娘娘,太和殿外有宫妃求见,娘娘可要见她们?”
温离慢愣了下,“谁?”
寿力夫斟酌了下又道:“官家昨儿个回京,今儿上午,宫妃们才得知,因此前来请安。娘娘日后既是太和殿的主人,她们所求见的自然不只是官家,还有娘娘。”
温离慢明白了,这种情况从前也有发生,她刚入宫时,因为极致的美貌很得赵帝欢心,哪怕她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不懂得逢迎讨好,赵帝仍旧对她上心,她又是皇后之身,赵帝的妃子们便时常来请安,然后阴阳怪气的说话。
大抵是看她不顺眼的,可温离慢从不生气,直到后来她因为不解风情被厌弃,那些人还常常来金凤宫,说一些看似很关怀很可惜实际上格外幸灾乐祸的话。
不过……温离慢想起那时在金凤宫,她坐在上首,往下一看乌泱泱的全是人,一个个花容月貌有万种风情,环肥燕瘦各有特色,赵帝的女人太多太多,说实话,温离慢一个都没记住。
他的喜欢来得快,厌恶自然也快,温离慢感觉自己好像都没有见过重复的美人,因此她不由得问道:“……人多么?”
太和殿比金凤宫还大,人多应该也盛得下吧?
寿力夫好巧一张嘴,愣是叫温娘娘给问懵了。
这话……叫他如何回答?他小心地瞥了眼温离慢的表情,发觉她似乎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单纯地问人多不多,便缓缓答道:“回娘娘,约有二十人左右。”
这还是往多了数的。
官家积威甚深,不召见时任谁都不敢求见,十数年不曾踏足后宫的帝王,有朝一日忽然带回一位姿容绝世的亡国美人,甚至还让她入住太和殿,据说官家之所以回京晚了这样久,也是因为这位美人身体不好,路上多耽搁了时间――换谁心里不担忧?
大家一起无宠还罢了,一旦有一人出头,其他人的心便不再安分。
且官家不似先帝,先帝的妃子们生了儿子地位便稳固,有可傍身之处,她们可不敢这样想!
寿力夫只得细细向温离慢说明了魏帝后宫的情况,自然,这些旁人不能听,温离慢听人讲话时很有礼貌,她将书合上,望着寿力夫,那态度宛如求知若渴的小学童。
说是二十人左右,其实满打满算不到二十,官家青年时曾为头痛所苦,他自登基后只纳过一次妃,受暴君之名所累,入宫的都是些求富贵的,寻常人家珍爱女儿,如何舍得?当年入宫的共有二十余人,没了的那些,基本全是叫官家给处置了,剩下的则是本分的,至少是看起来本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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