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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力夫说不出话。
    “早在最初,我第一次为娘娘号脉,当时我便知道,她只是瞧起来康健,实则经不住丝毫风吹雨打,脆弱无比,一点点小毛病都可能要了她的命,那时我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岁。后来官家将她带回大魏,珍稀药材、人参灵芝,天底下最优秀的大夫都汇聚于此,也不过是让她活得不那么痛苦……”
    寿力夫从不知薛敏竟也话这样多,他这两年多来压力极大,却又不得其法,就像是要求太阳从西边出来,此等违背常理之事,根本就没有可能!
    薛敏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他无人可倾诉,更不敢与旁人说温皇后命不久矣,时间一长,压力堆积于心,整个人宛如一根紧绷的弦,说不准哪天“嘣”的一声便断了。
    “我问过娘娘,问她从前十七年,都是怎样过来的?她如实告知,我才得知,她不哭不笑,自然不疼不苦,世间万物她感受不到,旁人欺辱她也当作过眼云烟,便是发了病,忍一忍便好了……可这世上,哪有能忍过去的病?!那都是耗费了生机来换的代价!”
    “她如今会哭会笑,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是她的催命符,情绪起伏过大,只会加重心脏负荷,因此我才百般告诫,娘娘生活的环境要安静,要维持平和心情――可人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并不是每次请平安脉官家都会在,薛敏对着温皇后会比较镇定,他也曾告诉过温皇后,若是想活得更长一些,像她从前那样才最好。
    可她却说――人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自己愿意去爱,愿意去哭去笑,大夫又能怎样帮她?
    只有官家能看到孩子般天真烂漫的温皇后,而在薛敏印象中,温皇后是个活得极为通透之人,便是痴长了她几十岁的人,都没有她那样的心胸。
    她生在这世上,该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却沾染了世间情爱,以至于年纪轻轻便要玉殒香消,薛敏生而为人,焉能不为之叹惋?
    不是他不愿救,不是他不肯救,是他救不了。
    薛敏一时情急,说了这样多的话方觉失言,其实他还想说,并非温娘娘不说便是无恙,她已经习惯了忍耐,许多时候略微一点点不舒服,她都不会说出来,从前是说出来无人管无人问,如今是不想叫官家担忧,情爱便是这样美好,又这样令人苦痛。
    寿力夫原本只想着,有了温娘娘,官家活着也有滋有味,因此他盼着温娘娘长命百岁,能久伴官家左右,时日一长,他亦不由对温皇后充满怜惜,觉得她完完全全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温柔可爱、天真烂漫,与官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是上天怜悯,叫他们相遇,又何苦要棒打鸳鸯,使得有情人生离死别?
    这种无力感,正如二十年前,官家饱受头疾之苦,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时一模一样。
    都说人定胜天,可天意不成全,人力又能如何?
    官家不在意外头在说什么,他只是抱着温离慢,让她在怀中入眠,许是他身上的气息令她感到安全,因此睡得很熟,官家时不时便要低头看看她,怕她没了呼吸,怕她再也不睁开眼睛。
    往日他也常常让她在怀里睡,然后顺便读读书,看看折子,今日却什么心思都没有,只眼都不眨地凝视着她,看到她眼下淡淡一片乌青,心如刀绞。
    此后几日,官家始终不曾露面,连早朝都没有上,一时间,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有些嗅觉敏锐的人便察觉了个中情由,只是不敢窥探。
    太医院对此束手无策,温离慢自己也不想死,便强打起精神尝试什么食物能入口,只是吃得没有吐的多,有些闻起来不排斥,可一到嘴里便不是那么回事儿,还有些吃都吃下去了,转头便觉得令人作呕,如此种种,迅速使她身上长出来那少得可怜的肉消了下去。
    而官家始终不早朝,也令一些人动起了不该有的小心思。
    乌衣卫回禀,安康帝姬再次换乘大皇子府的马车,与大皇子密谋,足足两个时辰才从皇子府出来。
    第89章 (暗涌。)
    *
    宫妃们自离宫后,过得大都不错,但对张嫔而言可能并非如此。
    她与大殿下母子两人,一个生活在皇宫,一个生活在皇子府时,彼此之间很是和谐,因着温皇后害得张嫔被禁足一年,母子之间的感情更是因此急剧上升,待到张嫔离宫,原以为进了皇子府,便能阖家欢乐,谁知住在一起,却使得母子间几乎反目成仇!
    俗话说远香近臭,这话放在谁身上都合适。
    张嫔看似贤惠温婉,不争不抢,实则最擅长在背后给人捅刀子,她这样的人偏偏养了个炮仗般的儿子,生活矛盾不可调节,且大殿下婚前便有美人侍妾红袖添香,婚后更是沉溺美色,张嫔见了心中怎能不急?
    奈何大殿下已成年,性子早已定下,他自认自己乃是帝王长子,于情于理,这储君之位都该是属于他的,因此在外人模人样,回到皇子府,却可以称得上是放浪形骸。
    张嫔对旁人能冷眼,却一心盼着自己亲儿子好,她还梦着儿子登基,自己可以做太后娘娘威风呢!
    奈何她对儿子掏心掏肺,大殿下却不领情,他性情自负,刚愎自用,连亲娘的话都不乐意听,谁要是不顺着他来,他便能记对方一辈子的仇,母子俩屡屡不欢而散,是以安康帝姬入皇子府,张嫔竟丝毫未曾收到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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