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为了腹中孩子,她决不会留在温国公府。
温俭被她臭骂了一顿拂袖而去,那边平夫人如何柔情蜜意留住了人,令温俭对钟楚生出怨怼暂且不提,钟楚是清楚的,她想离开温国公府,别的不说,温老太君便第一个不答应,她若是离开,第一时间一定是去往流放之地寻找父兄亲人,温老太君怕死得很,怎么容她离去?
这要是传出去,一旦落入赵帝耳中,温国公府的富贵便也到了头。
于是钟楚便被困在这方小院中,她身边的下人都被温老太君处理掉,钟楚再一次认识到没有了阿父与兄长们的庇护,中山狼们是何等冷酷无情,她忍着屈辱怨恨,仍旧活了下来。
随着肚子慢慢变大,因为怀孕府中送来的正常饭食也慢慢改变,在温俭彻底不来看她之后,又恢复到了往日水准,不准时也不新鲜,有时甚至是夹生的饭,钟楚闹了一回,却得知新夫人也怀了孩子,那她肚子里这个自然便不值钱了,生下来是个儿子还好,若是个女儿,顶着钟肃外孙女的头衔,还不知道要被怎样磋磨。
只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钟楚早有所觉,那就是她在温国公府虽然被关了起来,虽然被苛待,可实际上并没有吃什么亏,那负责看守她的两个婆子之一,在她闹事时推搡了她两下,次日便再没见过,钟楚不关心她,自然不会问,却听闻新来的婆子与人嚼舌头时说,朱婆子可怜,失足摔进了老太君最爱的荷花池子里,被发现的时候人都泡发了。
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么负责给她送饭的家丁,名叫顾二的,横竖是对着家族败落的夫人,也没甚尊重可言,故作不经意将饭菜洒了一地,然后装模作样地说:“哎呀,夫人见谅,小的一个没注意弄洒了,不过勉强也能吃,夫人趁热吧,可别放凉了。”
钟楚对他毫无印象,此人这么做极为侮辱人,她按捺住心中怒火,面色铁青。
顾二笑哈哈拾起掉落地面的碗,谁知一个买站稳,当头扑下,将那碗给压碎,好巧不巧,碎瓷片径直刺入他的手腕,顿时鲜血飙飞,好不吓人!
顾二鬼哭狼嚎的,他家里那个是新夫人身边的,因此也卯足了劲儿要表现,作践作践钟楚就能得到赏赐,何乐而不为?
谁知他竟这么倒霉!
亲眼见着顾二在自己面前磕了个头,钟楚冷笑:“倒也不必行此大礼,我现在可见不得血了。”
顾二从地上爬起来,右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垂坠往下,他剧痛之下哪里还管钟楚说什么,外头的人听见他哀嚎也慌忙进来,见这一地血吓了一跳,连忙将人带了出去。
打这日起,钟楚邪门儿的小道消息便悄悄传遍了府中上下,温老太君只得了温俭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她可不想将这爵位留给庶子,因此打死不许温俭再来找钟楚,生怕这晦气的女人将她的儿子给克着了!
钟楚的日子也因此好过起来,虽说没有山珍海味,可再也没人敢克扣饭食,她是高门贵女,父兄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手上,自然是见过好东西的,除却每日送来的饭食外,还会有府里给她准备的安胎药。
不管怎么说她怀的都是温俭的骨肉,且温俭迄今膝下无儿无女,他自求娶钟楚时便曾发过誓,一生不会纳妾,显然这个誓言只持续到钟家败落。
又是一日,安胎药被送来,钟楚将药喝了,察觉到腹中胎儿轻轻动了一下,她愣住了,随即湿了眼眶。
“好孩子……阿娘无能,叫你受了委屈,待到你平安出世,阿娘一定不叫人欺辱于你,到时阿娘带你去找外公与舅舅们,他们一定会很疼很疼你的……”
腹中的孩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动了动,碰在钟楚的掌心,叫她一时间不由自主落了泪。
只是当天晚上,便听院子外头脚步阵阵,府里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钟楚原本已睡下了,也不由得起身,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负责看守她的两个婆子已不在门口,国公府一片鸡飞狗跳兵荒马乱,原本打算等孩子出生再想办法去找父兄的钟楚突然觉得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她虽不如兄长会舞刀弄枪,却有一手好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即便一个人也能养活自己。
与其在国公府受气,倒不如走得干脆,想到这里,她连忙起身,先摸了摸肚子,安抚一下孩子,然后跪在地上掀开了床下的一块木板,当时被赶进这小院子,她的东西自然也要易主,钟楚留了个心眼,藏了几件容易变卖的金银首饰,到了小院子,便藏在了床板之下。
许是因为她被赶进小院子时形单影只,竟没人来搜寻,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能离开温国公府,避开温老太君的眼线,她变卖首饰的钱足够她将孩子生下来。
谁知藏好首饰刚到门口,就听见脚步声,钟楚大惊,她正要回去,日后再徐徐图谋,谁知院子里突然鬼魅般出现两个身穿黑衣罩着面具的陌生人!
钟楚想都不想便要大叫,他们却没想要伤害她,而是出示了手中的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成色一般,但钟楚很是眼熟,这是阿父极为心爱之物,是她幼时出去逛灯会买的,因为不懂玉的好坏,花了大价钱换回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还被几位兄长善意的嘲笑了。
阿父却很喜欢,常年挂在腰间,钟氏一族被流放,家产充公,像是这样不值钱的东西人家看不上,钟楚连忙问:“这玉佩你们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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