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貅听到这才稍微高兴了点儿:“然后呢?他给家人伸冤了么?”
封明轩摇头:“没有。”
“为什么?”
“他虽然成了护卫之一,却距皇上太远,根本没办法说上话。”
灵貅也替他着急:“那怎么办?”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封明轩斟酌道:
“一个是继续做侍卫,想办法有一天成为侍卫统领,禁军统领,能和皇上说上话,为家人伸冤,为他们翻案,这条路很难,非常难。
还有一个,是调职,成为有实权的人,成为别人手里的刀,尽快给家人报仇雪恨。可如果选这个,他就要远离唯一的家人,可能要让别人照顾她。”
灵貅其实没太听懂,她困惑问:“有实权?是,要做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不是。”
“那是什么?”
“做朝廷鹰犬。”
“哎?”灵貅不解:“做鹰和狗狗,人能变么?”难度很大的样子:“还能变回来么?”
封明轩被灵貅问得一愣。
人能变成鹰犬,失了人心,丢了人性,那鹰犬还能变回人么?
当然……不能!
第一次手染鲜血之后,他便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人不鬼,直到遇到崽崽之后,在这小小的冷宫中才又活了回来。
他真的还要变成他人手中的刀,变成再也变不回人的鹰犬么?
“封明轩,你这个逆子。”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爹爹:“我们封家,做了十几代的忠臣良将!
我们敢说自己行得端坐得正!我们敢说我们每一个封家儿女不愧对天地,不愧对良心。
生有何惧,死又何妨?”
“儿啊,为娘最放心不下你。”母亲摸着他的头叹气:“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些事儿,那些事儿谈不上公平,更挨不上一个‘理’字。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黑白曲直,人生在世不就是这般,有的时候糊涂些,忍着些,就过去了,过去之后,那些事总能想办法解决。
娘啊,就怕你钻了牛角尖,过不去那个坎儿,为难自己。
你爹说得对,只要你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你爹和我就不会怪你。
勿怕。”
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封明轩扪心自问,他不想做朝廷的鹰犬,不想成为一个畜生,更不想手染无辜者的鲜血。
他已经因为一条命愧疚多年,他真的狠得下心去杀无辜之人,真的能狠下心看着那些和自己爹娘一样的人被冤枉,折磨,去死?
他要报仇,却不是将自己变成恶鬼,那样即便是到了地底,爹娘都不会原谅自己。
还有他的崽崽!他人见人恨要如何保住她?他若是全身污泥手染鲜血,又如何教这样善良的她做一个正直的人?
他不能去东厂,要待在司礼监,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都要努力向上爬,等到他终能为爹娘平反那日,他还是要仇敌血债血偿,不是用私行,更不是滥用手中权力,而是要堂堂正正。
他不要深陷泥潭做鬼,要堂堂正正做个人!
“爸爸。”他心中激荡,想通了的他激动得手脚都在发颤,突然,身体一沉,他觉得怀中一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是灵貅扑到了他怀里。
“崽崽?”
“爸爸!”灵貅抱着他,瞪大了眼睛:“爸爸你冷了么,崽崽给你取暖。”
竟是将他的激荡误认为是发寒。
封明轩心中越发温暖,他抱住他的孩子:“爸爸不冷,爸爸就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爸爸就是,想通了。”
他是封明轩,哪怕身有残疾,依旧是封家子弟,他封家数百年的清名不能断送在他手中,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爸爸要谢谢崽崽。”
“嗯?”
“如果不是崽崽,爸爸就要误入歧途了。”
“歧途?”灵貅这个词也不懂:“奇图?爸爸要到什么奇怪的图里去玩儿么?记得要带上崽崽啊。”
听到她的话,封明轩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抱着灵貅,把她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
灵貅立刻忘了刚才那个什么奇怪的图,对着爸爸喊道:“爸爸,好玩儿,再来!”
“好,扔喽!”
镜子抹着镜面:“啧啧”了两声。它刚才可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封明轩的变化。
他身上的戾气陡然散尽宛若新生。
镜子觉得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好了不少。
它忍不住小声嘀咕:“什么狗屎运。”易平那个傻子遇到小貔貅被救了一命,好像还归了魂。这个太监爸爸遇到小貔貅,悬崖勒马重新做人。
怎么就它这么倒霉呢,不但被啃了一口,还被抠了个窟窿穿龙筋,就连镶镜面的宝石都上供了,现在还裂了道大缝儿。
就因为它不是爸爸就这么差别待遇!真让镜子生气!
镜子没能气多久,因为封明轩很快把陨铁拿给小貔貅了。
那陨铁不大,一尺见方,最让镜子高兴的是,里面还真有它能用的东西!
不对,应该说这东西真是太好了,不止能用到,用好了说不定能让自己实力提升一级,成为神器指日可待!
镜子恨不得抱住那石头睡觉,无奈现在它还挂在灵貅的脖子上,还不能用法术,那块陨铁它只能让小貔貅帮它弄下来一块,一点点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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