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了,两年了,他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心中焦急,喉头酸涩,而外边的人迟迟不来,绥王往外看了一眼,终于把手里的查灌下去。
门外这时候有了动静,着绣折枝花卉果绿色缎子圆领直身袄的女子,领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外面秋桂金黄,姐弟两相携而进,看起来颇为和谐。
少年身量已经快差不多有他高,白皙面上有着淤青,一看就是在外边受了许多苦。
“颂儿。”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绥王快步奔过来,抱住自己丢失了两年,生死未卜的儿子,老泪纵横。
约莫是被他的情绪感染,本来平静的宁颂,这会儿鼻子则有点发酸。抬眸望着父亲有些苍老地面容,他嗫喏良久,开口道:“父亲。”
“颂儿。”绥王泪水从眼角滚滚而下,把他抱得紧紧的,心里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良久之后,绥王终于恢复了平静,松开宁颂之后,语气带上了几分凶:“你这几年,到底去哪里了。”
刚才还抱着他哭得涕泗横流,如今却又开始质问起来了。宁颂慌乱看向姐姐:“姐姐。”
宁初莞往前一步,语气轻缓地跟他解释:“颂儿出了一些事情,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宁初莞信中并没有详细说这些,只是让他去闵州接颂儿,后来她们被徐谨兮带来了这里。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赶来这里。
绥王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摸了摸宁颂的脑袋,继而宁初莞,良久之后,紧张地问道:“你要不要跟父王回京?”
宁初莞本来的打算是把宁颂送回到自己父王身旁,而后自己再回京找宁初雪算账。没想到,绥王突然开口,她错愕非常:“父王你?”
“你是不是见过母妃了?”
绥王走过去,亦抬头摸了摸她的头,眼眶之中,带着浑浊的泪。含着看了好一会儿宁初莞之后,他这才摇头道:“父王并没有见过你母妃。”
说着,他叹了口气,在宁初莞惊诧的眼神中,抹了一把泪,吸了一下鼻子,这才冷静一些,解释道:“父王只是……那时候只是太生气了。后来,听闻你出事之后,父王后悔不已。父王养了你那么多年,就算你是不是父王的亲生孩子,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初莞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想,片刻后,露出笑容,走过去,一把搂住自家父亲坚实的肩膀,热泪盈眶:“父王,母妃跟我说过,我是您的女儿,至于为什么不解释……”
厅里还有其他的人,宁初莞不便解释:“有空女儿再跟您解释。”
待去了宁颂房间之后,周围人皆不在之后,绥王问起,她这才跟他解释清楚原委。说完后,宁初莞看向父亲的脸色,便见他突然一脸怒色:“你母妃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何不跟父王解释。”
宁初莞咬着唇:“母妃是担忧您……”
“担忧我?”绥王真的是被赵西柔的自作主张给气笑了:“她怎么不担心担心自己,不担心担心她家人。”
“若她当时愿意把一切告诉本王,本王至少,能够为家人拼一把。”绥王越说越说愤怒,越说也难过:“她怎么会觉得,本王是那样的人,夫妻多年,他竟然如此不信任本王。”
宁初莞伸手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袖子,垂着头,低声道:“母亲也是为了你跟弟弟着想。”
“为我和颂儿着想的结果就是,颂儿在外头受苦了两年。而本王,差点连你们都失去。而她,自己…… 也没了。”
宁初莞低声提醒:“父亲还有姐姐。”
其实,宁初雪根本不是她父王的孩子,而是狄楚越的亲妹妹。但是宁初莞带着女主光环,加上原来宁初莞并不想跟她作对,便没有拆穿出来。
而且那时候拆穿,对她也没有好处。
“雪儿……”绥王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跟孩子们说以前的纠葛,反而搂着两个孩子,道:“罢了,别提她。这两日,我们就在这里歇息,然后我们去南地。”
皇帝不慈,他也没心思再效忠皇帝,何况京城,正乱着。至于接下来怎么办,他还需要仔细跟手下商酌。
宁初莞疑惑地看着父亲对于宁初雪的态度,总觉得,有什么隐情。
“她在府中现在做什么?”徐谨兮连夜去了军营,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她跟那人的场景,而她,竟然还护着那人。
他躺在营帐里边,都不敢再想那些场景,越想,越难受。越想……越遏制不住内心的狂躁。他一夜未洗漱,衣衫解释皱的,他平日里素爱洁,可这会儿,心里的痛,让他一点儿去拾掇自己的心思都没有。
他蜷缩在铺着虎皮毯的床上,睁着眼,一夜未睡,整个人仿佛一条放在锅上边煎的鱼一般,直到傍晚方才醒来。
这会儿外边天已经暗了下来。洛迟要进来掌灯,他不允许。仿佛只有黑暗,才能掩藏他心底无孔不入的痛楚。
直到洛迟开口求他用膳,他这才开口,声音嘶哑难听,一点儿不像发出来的声音。
洛迟知道他想要知道府中一切,早就已经打探好了,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说!”
徐谨兮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脊背弯低时,长发遮挡了半边脸,眉眼带着阴戾。
洛迟不敢不说:“绥王来了,要接文音郡主和绥王世子去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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