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大人自己都没玩过好些项目,说是帮小孩试试手其实赖在游乐摊旁不走。
姜忘闻着空中乱糟糟的烤肉和果汁气味儿,牵着彭星望逛逛玩玩小半圈。
场地比他预计的要大,加上人工设置的小道回环和功能分区,逛一整天也没问题。
彭星望一路都在跟新朋友老朋友打招呼,像是整个老城区的小孩儿全认识他。
甚至还有几个初中生都特意停下来和他聊几句,然后挥挥手告别。
小孩儿也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地方,左右不住地看,还特意和姜忘在郁金香花墙前合照。
然后一拐弯看见了珠心算集中营。
一拨小孩苦兮兮地临场算四位数乘四位数,另一拨惨兮兮在现场记单词。
同时都伴有背后灵一般的家长。
旁边有主持人跟喝了十罐红牛一样卖力呐喊。
“加油!第一名小朋友将获得超级无敌豪华大礼包——终身辅导书全包!音标速算升学考试进阶班半价优惠!!”
彭星望打了个激灵。
“我记得没有这个项目啊!”
“你季老师说了,”姜忘慢悠悠道:“可以有。”
彭星望长长抽一口冷气,在接受到同班同学幽怨眼神时努力往后缩。
“大哥,”他艰难道:“那我这算……跟你狼狈为奸了啊。”
姜忘伸出手,弹脑瓜崩三连击:“又!乱用!成语!”
“痛痛痛!”
他只陪彭星望玩了不到二十分钟,放任小孩和朋友们一起去疯闹,自己跟场务处理各种现场问题。
什么这家摊位抢了那家的地方,有家长逛着逛着忽然发现小三跟别的男人一块儿约会,或者谁谁谁家小孩儿又走散了在哇哇大哭。
忙碌之余,还记得去看看彭家辉的摊子。
——生意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棉花糖这玩意儿虽然俗,但是放到二十年后照样兴盛不衰。
“来尝个!慢慢吃!”彭家辉比从前要爽朗很多:“得亏我提前练了一个多星期,不然现在手脚都顾不过来了。”
姜忘很自然地接了他的礼物,吃了一大口看后面的队伍。
旁边有小孩不满抗议:“为什么他插队!你明明说不许插队的!”
家长忙不迭把崽子捞回去:“嚷嚷什么呢,人家是老板,整个广场都是他的。”
一瞬间十几个小孩全都跟看偶像一样看向姜忘。
彭家辉手里忙个不停,倒是还能分神和他聊天。
“那个,兄弟啊,我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下午能请个假不。”
姜忘表面嫌弃这玩意儿齁甜,其实两三口就吃完小半了,漫不经心道:“请啊,随便请。”
“我好不容易赚了点钱,想带星望一起逛逛嘉年华,陪他多玩玩。”彭家辉表情局促:“你也知道,我以前对这小孩实在不怎么样……”
“真没事,”姜忘正色道:“这摊位是你的,机子也是你的,想去玩多久都成,我这两天忙不过来,你可以让小孩回去睡两天。”
彭家辉连连点头,喜笑颜开。
他现在还是会犯酒瘾,毕竟这得算没法逃避的生理反应。
可一旦尝到清醒活着的甜头,人一样不会回头。
当天晚上嘉年华一直办到晚上九点,保安催了又催人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开。
清洁工一拥而上收拾四处,小货车陆续开过来补充花树盆景。
姜忘一直留在广场没走,吃饭都是将就着吞了半盒炒饭。
他没把大头利润抽走,只象征性收了点摊位费。
比起搜刮金钱无尽敛财,似乎看到这个城市都热闹哄哄,快快乐乐的,比想象中还要舒服。
难得皆大欢喜,挺好。
-2-
季临秋收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不是吧,”他夹着手机还在写备课方案:“姜哥,这个点还邀我出去?”
“你来不来。”姜忘懒洋洋道:“错过就没有了啊。”
“行,哪儿见?”
“广场。”
季临秋把钢笔一盖,随意搭了个外套出门叫车。
广场此刻仍旧灯火通明。
有数十个工作人员在核对款单检查插电线路,很多摊贩也在短暂休息以后过来补货收拾东西。
“热闹都散了才找我啊。”季临秋佯作可惜。
“就是要散了再找你。”姜忘反手指了指远处的台子:“上去玩儿吧。”
吉他麦克风都在,爱唱啥唱啥。
季临秋倒也没打算当个歌手。
他只是喜欢很多常人绝不会做的事。
他看了一会儿空空荡荡的高台,那儿黑黢黢的没有光,附近的人们都在忙着搬运装卸,无人会看。
“好。”
季临秋不是个扭捏的人。
他迈着长腿走上台阶,用吉他略试了试音,坐在高脚椅上看几乎空无一人的台下。
“唱什么?”姜忘仰着头看他:“周杰伦不是出了个什么新专辑,好像叫七里香?”
“你还挺潮。”季临秋笑了笑,低头拨弦道:“我写了首歌,你听听看。”
姜忘笑起来,仔细看他。
“不说还活多久,免得又辜负年岁。”
“人们絮絮聊天粘着对方,任由骨头汤咕嘟地响。”
“而我灵魂抽离太远,像月球漂浮在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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