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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节课下课边缘往往是小孩们最躁动的时候,彭星望有时候特意张望大哥有没有来接他, 有的话恨不得摇尾巴,踩着下课铃声冲出门扑到他怀里, 撒娇好一会儿再回去收拾书包作业本。
    而也在这种时候, 姜忘会看到教师身份的季临秋。
    季老师手里总是拿着课本或卷子,有时凝神回答家长问题时神情微冷,一转头碰到小孩子亲切告别又笑得很暖。
    姜忘平时不喜欢有两张面孔的人, 但碰到季临秋总会不自觉多看几眼。
    就好像这人疏离感和温柔感都同样迷人。
    他甚至更乐意看看季老师冷冰冰的凶样,好像那样会更真实。
    季临秋下课前都会交代课后作业, 有时候往窗外一望,会看见外头似笑非笑的姜忘,心里也会跟着一跳。
    莫名像碰到共享秘密的人。
    姜忘清楚他的那些小嚣张和玩乐状态, 也清楚他实际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是个完美漂亮的老师。
    他感觉自己有什么软肋被那个男人握着, 哪怕没有恶意,也总是会触动。
    他们如果对视, 气氛也会变得让人发热,不自觉地流汗。
    季临秋回家以后抱怨过。
    “你站窗户那一看我, 我不好演正经样子, 很容易笑。”
    “笑呗。”姜忘莫名其妙。
    “老师不能总是笑, 容易压不住学生。”季临秋很想认真讨论这个问题,又感觉这个粗放派没法理解:“……以后你盯彭星望去,别看我。”
    姜家长很听话,再接小孩时只盯彭星望有没有好好上课。
    然后季临秋又忍不住看他。
    偏偏季老师是老师,老师一看窗外,学生们也都会哗地齐刷刷扭头,跟一帮小向日葵追太阳一样。
    季临秋:“……”
    姜忘乐得看他这样,特意去频繁的接小孩,以至于彭星望感动得不行。
    大哥真是爱我,他怎么这么好。
    殊不知大哥只是一时恶趣味想为难他们亲爱的季老师罢了。
    周五姜忘来得偏早,还有十五分钟才下课,他怕影响班里小孩们上课,特意站在偏远的死角。
    正玩着贪吃蛇,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过去,又很快折回来。
    伴随着惊讶表情:“姜先生,是你吗?”
    姜忘对女的一向记不住脸,先是以为是酒局里碰过杯的合作伙伴,看她长得与季临秋有几分神似才想起来。
    “你是……季老师妹妹?”
    “是是是,我叫季长夏,”年轻女人和他握手,神情感激:“我爸爸已经回老家休养了,托您的福,先前能有您帮忙实在太好了。”
    原来妹妹叫长夏啊。
    季长夏其实五官很标致,和她哥哥一样个子高挑样貌斯文,但神态总是被笼了一层保守胆怯,以至于容貌也消减了几分光采,显得偏一般路人。
    姜忘看过她再回忆下季临秋,才惊觉性格对五官的影响有多大。
    “你是特意从裕汉过来的?”
    “是啊,刚好朋友开车回来拿东西,我请了调休假过来看看哥哥。”季长夏不擅长和人聊天,说话时双手交握揉搓,一直垂着眼,不敢看姜忘和附近环境:“……爸妈叫我跟他说事,劝他今年回来过年,说实话,姜哥,我感觉我劝不动他。”
    “哥哥你可能不熟悉,”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有时候特别拧,一认定了根本没法撬动他想法。”
    姜忘心想我们两可熟了,你哥岂止是拧,你哥是青春期都没来,还在找叛逆的机会。
    放学铃声一响,小孩儿们背着书包鱼贯而出,穿着黑黄条纹校服像一帮蹦蹦跳跳的泥狗子。
    季长夏怕哥哥的不行,都不敢凑过去找季临秋。
    “你怕什么,”姜忘看得好奇:“他又不会凶你。”
    季长夏现在都当妈妈了还是怕哥哥,抿着唇紧张摇头。
    没等她解释缘由,季临秋抱着教案快步出来,见到他们时脚步一顿。
    眼神登时锋利起来。
    “你过来怎么不给我提前打电话?”
    “我……我怕你又躲着我,”季长夏声音弱下来,垂着头道:“哥,爸妈让我来看看你,还让我跟你说……今年一定要回去过年。”
    “你都五年没回老家了。”
    季临秋皱眉道:“不要一副我在苛责你的样子。”
    “长夏,你如果是自己想我了,特意来看我,我会特别开心。”
    “算我第二十次和你说,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多想想自己,不要做爸妈的传话筒?”
    季长夏神情窘迫地连连点头,却好像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姜忘即刻了然,示意出现在后门的彭星望过来跟他们一起走。
    小朋友很雀跃地跟季长夏打了个招呼,开开心心牵着姜忘往前走。
    季临秋本来防御机制已经架起来了,有那么一刻气场都凌厉起来。
    但姜忘似是无意地肩膀碰了他下,他突然又清醒过来,把针刺般的内心攻击性收了回来。
    季长夏生怕给他们添麻烦,一直推说要去招待所住,对季临秋完全不像亲妹妹那样有亲昵感,反而过分敬畏小心。
    姜忘感觉得到她身上这股恐惧并不是来自季临秋。
    更像是他们背后父母的长期施压,化成看不见的阶梯,强行把一个孩子抬高到神坛,另一个孩子贬低至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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