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站在一楼走廊边安静地等。
姜忘玩这八角笼子玩得新鲜,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给星星的小礼物,把笼子放到他手心里。
“喜欢不?”
他担心这玩意
儿半夜乱叫扰民,特意叮嘱道:“你回头把小笼子搁三楼西阳台,每天给点叶子就能活很久。”
小孩接了草笼,好奇地翻翻看看,说了声谢谢。
姜忘又嗅出来哪儿不对。
小朋友今天没蹦了。
精神看起来还行,但估计还是有事儿。
他现在养小孩儿就跟每天抽奖一样,手气一来准得有事。
季临秋正好拎包下来,看见一大一小等在楼梯口旁边怔了下。
“姜哥……你们在等我?”
“嗯,一起回家。”姜忘牵起彭星望,笑眯眯道:“你不回来,家里少个人啊。”
季临秋拿他没办法,在另一侧也牵起彭星望,小声道:“没必要等我,有时候我得加班很晚。”
姜忘忽然侧过身看他眼睛。
“季老师害羞啦?”
季临秋瞪他一眼。
直到上车以后,彭星望都没怎么说话。
姜忘自刚才便有意活络气氛,车子缓缓发动时才问他出了什么事。
小孩很矛盾。
“我好像不该说,”他纠结起来:“……是我自己招惹的事情。”
虽然学校老师严防死守,但有些小孩儿总是喜欢抱团欺负人。
先前欺负的是彭星望,后来就开始嘲笑另一个有点口吃的小女孩儿。
几个男孩女孩会课间时围过去,表情动作夸张地模仿她如何说话,再围着她大声叫她外号。
“我……我过去想阻止他们。”彭星望低声说:“也许我不该招惹他们的。”
季临秋今天的课都在隔壁班,闻声时眼神变冷。
他先是观察星望身上有没有伤痕,然后才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敢打我,因为都很怕大哥。”小孩叹了口气,莫名有点老成。
“然后就开始围着我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梦里也会笑。
小孩看着纯粹,好也是纯粹的好,恶也会赤裸裸的恶。
姜忘眸色沉下来,心里某处痛点也被踩了一脚。
这种傻逼儿歌到底是谁写的。
“我本来想解释,我妈妈其实一直都在,而且我十一还要去慈州看她。”彭星望轻轻道:“我怕我说更多,他们有更多话挑事。”
姜忘这一秒很想教彭星望骂回去,越狠越戳人软肋才好。
可他又不想把他养得也刻薄起来。
季临秋突然开口:“掉头。”
“掉头?”
“许老师还没走,她每天留很晚。”
此刻车都已经开到小区门口,季临秋把安全带重新系回来。
“我们去找她。”
姜忘不确定这么做的后果,但仍然选择信任他。
彭星望忽然有点慌。
“你们要去找老师吗。”他不安道:“会不会把事情闹大了,我其实不会把这些放在心里的,要不就当它过去了吧。”
季临秋伸手摸摸小孩的头。
“星星,有些事需要让大人来解决。”
“你不能什么都揽给自己负责。”
彭星望的头发蓬松柔软,摸起来像一只毛绒绒的雏鸟。
许老太太果真还留在办公室里改作业,旁边保温饭盒的菜都已经凉了。
她听见敲门声时一抬头,目光首先在姜忘耳侧停留几秒,露出不太赞成的表情。
“什么事?”
季临秋牵着彭星望走进来,把前后事情解释一遍。
老太太也是被小孩儿们烦到神经变粗了,揉揉额头道:“是做得太过了,我明天叫他们几个过来道歉。”
彭星望下意识想点头,却被季临秋挡在身后。
“我知道您工作辛苦,但是许老师,有些事不放到明面上说,就是姑息。”
他很少用这样严肃的口吻,整个人的气场都在不自觉张开。
“这种事发生不止一次了。”
“每个班都会有弱势的小孩,生病,离异,太胖或者太瘦,过于聪明或不聪明,他们欺负完一个总还有下一个。”
“许老师,后面的不用我多说吧。”
姜忘没太见过这样的季老师。
季老师似乎总是不争不抢,也不生气。
这是他身上的锋芒第一次出现在工作状态。
许老太太扶了下老花镜,重新上下看了一遍季临秋。
她缓缓开口。
“你觉得,我应该掺和进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里?”
季临秋并不退却,反而直视前辈的眼睛。
“您应该。”
“现在只是还没有出大事,许老师。”
老太太终于听出警告的意味,半晌说了声知道了,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第二天班里还真就开了场班会,把几个刺儿头请到讲台上,旧账全部清算一遍同时杀鸡儆猴。
老太太发不动脾气,但冷冷嘲讽的时候同样能怼得人抬不起头来。
“别跟彭星望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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