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板大方啊,临秋你这朋友交得值,值!”
顺着山坡一路往上走,四面平缓处都已开垦为农田,青牛在一边嚼着草悠悠甩着尾巴。
邺江在山脚蜿蜒而过,有舟船停在岸边,竿子上拴着鱼鹰阖眼假寐。
姜忘也是头一次来山城里过年,下车没多久便感觉肺里被彻底盥洗一遍,全身神清气爽,胃口也打开不少。
季临秋终于想起什么,悄声道:“对了,我们这边的菜……有点辣。”
“你要是不习惯,涮涮水不丢人。”
姜忘没当回事,笑道:“我们虹城也有辣菜,你忘了?”
季老师笑容很和蔼:“哦,是吗。”
第一餐是在家里吃,大菜是烧鸡公火锅,配上剁椒花猪肉、冬笋炒腊肉,还有两碟炝炒花菜和糖油粑粑。
季国慎病愈不久,气色比在医院里好很多,热情招呼道:“能喝酒吧,来点白沙液?”
季父教了一辈子的书,说话时不像其他人那样有浓重口音,字正腔圆还是共振发声,听起来很舒服。
姜忘笑着接了一盅,同他们闲聊吃饭,季临秋默不作声倒了一杯白水放到旁边。
第一筷下去,男人笑容凝固。
“你们这的菜,确实,有点,厉害。”
季临秋慢悠悠地夹着菜,闻声瞥了他一眼。
旁边婶子一抹围裙,有点紧张:“我忘了是外客了,是不是不能吃辣?我再给你炒两个小菜去?”
“不用不用,”姜忘拦住她:“小事儿,这菜闻着特别香,肯定下饭。”
季临秋随意跟父亲寒暄两句,继续安静吃饭。
舟乡菜确实辣。
如果说四川那边是又麻又香,这儿的菜就是爆辣烈香,刚入口只觉得香鲜好吃,再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在往下掉了。
剁辣子鲜辣椒那都不是盖的。
姜忘扒了几口烧鸡公,忍住眼泪换花猪肉吃,用纸巾捂着口鼻在旁边咳。
季临秋在旁边帮忙拍背。
“不行涮一下,没事。”
姜忘手背抹一下眼睛坚强道:“没事,很好吃,我多吃点花菜。”
然后几筷子花菜下去,热泪夺眶而出,眼看着用了不少纸。
季父关切道:“喝点饮料?还行吗?”
“还行,”姜忘深抽一口气,脸颊红红:“男人当然要行。”-
2-
介于某人奇异的坚持,愣是干完一碗半的饭,没涮过一回水。
姜忘放下筷子时爽得长松口气,疲惫寒意被辣气驱散一空,吃得还真很爽。
再一转头,季临秋肤色如常,连汗都没出。
姜忘陷入思考。
“你这样我很没有面子。”
“哪里的话,”季临秋失笑道:“过两天没面子的就是我了,不然怎么特意把你搬来当救星。”
也对。姜忘回过神来,随他一起上楼安放行李,随口询问情况。
季临秋妈妈姓陈,父亲姓季,两边在本地都是枝繁叶茂的望族,虽然也有不少子女带着父母去大城市里享福,但老一辈大多还是留在这里。
“今天是因为迎你,四五个人一起简单吃一顿。”季临秋按着额头道:“明天起就要轮流吃席,互相做东……估计又要糟心好几回。”
季临秋的卧室和姜忘的客房距离很近,中间只隔着洗手间和书房。
房子看得出翻新过,虽然是农村自住房,但装修布置都透着风雅,字画摆得恰到好处,与木色装潢相得益彰。
姜忘先去自己房里简单放好东西,又去看季临秋那边的房间。
一样的宽敞明亮,采光很好。
只是……没有几样成年时期的摆设,像还停留在大学时期。
杂志报刊都是世纪初的几本旧物,看得出被仔细擦拭过,但与主人也关系淡薄。
姜忘意识到什么,低声道:“你真的很久没有回来过。”
季临秋出神片刻,望向窗外缓缓开口:“其实,如果第一次来
,会觉得这里很好。”
“山水双绝,很适合留在这里养心休身。”
他微微摇头,像在自我反驳。
“困住人的,一向是人,与山城无关。”
姜忘还在端详角落里的单人床,以及门把手上有些破损的木铃铛。
“对了,”他开口道:“如果之后咱们碰到那个摸你大腿的傻逼,你眨眨眼告诉我。”
季临秋眼中忽然又有了笑意;“你要剁了他的手?”
“然后用剁辣子多腌个几年。”姜忘面不改色道:“问题不大。”
季临秋大笑起来,眼中盛满羡慕。
“像你这样的话,我就说不出口。”
“哪怕跑到没有人的地方,我也不敢说。”
姜忘挑眉:“不能揍人,放狠话也不行?”
季临秋耸耸肩。
一得知季临秋终于回乡,好些亲戚当天晚上就找过来嗑瓜子喝茶,以及围观外乡客人姜忘。
人一多屋子里都暖和不少,瞧着乡音缭绕氛围,还挺热闹欢快。
季家父母终于盼到儿子回家过年了,说话罕见地小心翼翼,别人聊什么也是一直笑,特别客气。
群众们采访完几轮姜老板,诸如‘结婚没有’‘开书店一年能赚多少’‘开网店能不能带他们一个’,然后齐齐把目光转向季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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