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也没见过蓟苏几次,自然印象不深。
郁琤将这画交给他,语气波澜不惊道:“就按她这幅画像去找吧。”
攒着这么口气憋闷在心中, 接下来这段时日郁琤更是没有去看过玉鸾一眼, 而那个女人也是倔强,愣是也没再来给他送过一汤半水的东西。
但他这里仍不清闲, 那些妃嫔们不知是从哪里学的,又纷纷自己亲自带了汤水在门外求见。
郁琤令人一律打发离开。
内侍这段时日伺候下来总算摸索到他几分心意,低声说道:“这后宫里的女子哪个不得仰仗陛下, 历朝历代后宫里头有不少勾心斗角的事情,一旦搅浑了这滩水,修仪她必然还是得依靠陛下……”
言下之意暗示郁琤,待那无依无靠的玉修仪遇到麻烦了,自然会主动些的。
“孤身为一国之君,何须在意一个小小女子?”
郁琤只面无表情,心说自己没了她又不是过不了日子。
但细思之下,倒也觉得这内侍的话有几分道理。
她恐怕才进宫,想法还很天真吧?
她都不知道这后宫有多残酷……
到时候她总会来求他的,而自己,必然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只怕让她看自己脸色过日子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月初之时,刘太后在淑元宫中接见妃嫔。
厅中所设妃嫔座次也皆按着品级序列。
后宫暂无皇后与三夫人,是以领先的两个首位当属林淑媛与崔淑媛,依次下去,才是其他妃嫔的位置。
玉鸾到那儿时,但见四下都是美人,嗔笑怒骂,各具风情。
还别说,这些女子个个貌美如花,置身于此,一眼望去还颇为养眼。
只是在她出现那一刻,那些美人便纷纷将目光聚在她的身上,有矜持不屑,亦有低声笑闹。
林紫嫱朝她看去,却见她今日穿着粉蓝霞绡裙,裙摆绣着莲瓣与青鱼,看上去微微素淡。
但她身段婀娜,姿容美艳,一双雾眸如秋水澄莹,一张樱唇润红诱惑,下颌清瘦,肌肤雪腻,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
细线穿着青翠莹润的玉珠垂落白嫩耳垂,随着玉鸾的步伐轻轻摇摆。
素汤寡水的打扮到了她这儿,那股子艳丽稍稍压制,却又多出几分出尘脱俗的清透。
玉鸾找着自己的座儿坐了下来,对旁人的目光并不在意。
她们这些人打量着她,多半还在心底嘲笑着她。
也亏得青娇跑前跑后,唯恐她人前迷昧无知,这几日将外面的消息都打听回来告诉自己。
玉鸾才知道,郁琤去她华琚宫中两次,但两次皆不曾留宿,已经成了其他妃嫔口中的笑料。
恰好此时刘太后也被虞姑姑搀扶出来,众人起身行礼,将姑姑当日吩咐的香囊一一奉上。
刘太后早已不再年轻,她的面相略显威严,叫人对她不由心生敬畏。
“崔淑媛说是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太后,这才没有过来。”
虞姑姑瞥了右首空着的座椅,低声道:“催淑媛还说了,改日要亲自来向太后请罪。”
刘太后道:“不妨事,诸位也不必过于拘谨,须得爱护自己,无需强撑,自然对自己好,也对旁人好。”
她的面容端庄,但语气却含着几分温和。
妃嫔们又纷纷称“是”,林紫嫱却不惧她这幅面孔,笑着问道:“阿姑觉得妾针线活可有进步?”
她比其他女子不同,从前便时常进宫来看望刘太后,自觉自己比旁人更多出三分体面。
刘太后温声道:“你绣得极好,但绣得最为清爽的还属崔淑媛了。”
林紫嫱笑容稍稍收敛,明白刘太后这是婉拒自己亲热的意思。
众人见了,更小心翼翼,不敢对刘太后轻易生出亲近。
临了一番训话之后,刘太后却又说起一事。
“后宫女子,讲究得是贤良淑德,天子日理万机,从不缺哪个妃嫔的一盆汤,一碗水,天子仁慈不与诸位计较,但诸位当恪守心德,莫要将进宫之前的妖艳习气带进宫中,难免令后宫风气败坏。”
说到最后刘太后这话隐隐严厉。
玉鸾听了眼皮一跳,朝那位年纪不浅的刘太后看去,她虽未看向自己,但说的却好像就是自己。
送汤这事儿玉鸾确实不太无辜。
但旁人纷纷当做是个什么好事儿来效仿却是她没想到的。
在座几乎都送过汤,纷纷惶恐离座下跪。
刘太后也只是点到为止,话说得差不多了,便令她们退下。
离开了淑元宫。
那些妃嫔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颇有些懊恼。
因为她们打听到今日天子也会前来拜见太后,但太后明显责备于她们,所以故意在天子快要过来之前,就将她们早早给遣散了。
林紫嫱今日本想会一会那个与自己位份同起同坐的崔淑媛,并也只将此人视作劲敌。
岂料崔淑媛今日抱病避而不出,放眼望去,让她看得最不顺眼的也只有玉鸾了。
她扫了和自己同居于容殷宫的赵美人一眼,赵美人领会她意思后,便提议道:“不如咱们一起去御花园赏赏景吧。”
御花园那块地儿听说是天子来太后宫中的必经之路。
她们到了那儿,兴许会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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