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琤终于下定了决定,吩咐他道:“取针线来。”
内侍:“什么……”
郁琤顿时蹙眉,“要孤说第二遍?”
内侍赶忙应承:“奴这就去。”
过片刻,内侍同侍女借了针线过来,交到郁琤手中。
郁琤见对方还拿了好几股线,便取出一股白线,只是他的动作又是一顿,瞧见那内侍惊奇瞪大的眼睛。
郁琤乜了他一眼,“你怎还不退下?”
内侍赶忙又收敛了目光,退到了外边去。
郁琤见自己跟前终于清静下来,又等了一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分出两根手指从那股白线里去拈出一根白线,又将那根细薄的针拈到眼前,对着烛光将那线头使劲地往针眼里怼去。
偏偏那针眼太小,线头毛躁得很,叫他怎么也塞不过去。
郁琤眉头越蹙越紧,但听外面内侍低声道了一句“沾点口水,线头就尖啦”。
郁琤:“……”
多嘴的东西,迟早要把他换掉!
郁琤将那线头拈了拈,往嘴里含了一口,复又往那针眼里怼。
大抵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郁琤终于顺利地将那线头给怼进去了。
郁琤又回忆了一下从前看到旁人补衣的步骤,将那线头打了个疙瘩,唯恐疙瘩不够结实,又用力地抻了抻,却不曾想用力过猛,直接抻断了棉线,叫那线头也迫不及待地从针孔里退了出来,那枚针“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无声地嘲笑着郁琤。
郁琤脸色更是阴沉,心说区区针线活,竟难得了他一个天子?
他这心里更是发了几分狠劲,心说不为那个女人他也得把这针线给收拾得服帖了!
乃至子时,郁琤终于将那针线顺利地绞进里衣上,他丈量了那口子大抵有他一个巴掌那么长,又觉线大抵不够,便筹划着三针之内将这口子治理得服服帖帖。
蜡烛终于烧到了尽头。
一夜过后,郁琤早上如常上朝。
只是早朝之后,他便将那内侍单独叫进殿中,将里衣摆上桌面。
郁琤凝眉看着里衣,沉声质问:“这道口子,它何故不能将嘴合拢?”
内侍见是他批允自己上前来看,这才大着胆子打量了一眼。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差点笑出了声。
内侍死死地绷住了嘴角,仿佛看着一个惨不忍睹的东西,更是挤出三分虚伪同情:“这口子太大了,陛下这三个针脚尚且制服不得,只要愈紧密,它就咬得愈紧,自然也就不会再将嘴张得开了。”
郁琤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发觉自己昨夜竟头昏脑涨地钻牛角尖,却不知自己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
他冷着脸挥了挥手,将这内侍赶走,“孤只是随便问问,你出去候着就是。”
内侍退下。
待郁琤重新研究了一下这道口子的长度,掐算了下,怕是上百个针脚下去足能令它服帖。
郁琤眉头不由一缓,心说区区上百个针脚自然难不倒他。
再说玉鸾这边,眼见着郁琤气得再不肯过来,还没安生个两天,淑元宫那边却又派人请玉鸾过去。
玉鸾去淑元宫见刘太后。
刘太后病情好些,这会儿却没卧床,只是坐在东间的紫檀榻上晒着太阳。
“哀家是太后,是维持后宫制度的女人,未来的皇后亦是如此,是以先前总总,哀家并非针对你这个人……”
刘太后捧着热茶,对待玉鸾的态度明显有了软和,这才能与玉鸾说出“不是针对她”这样的话。
“女子的命运本就千般坎坷,身不由己,女人何苦为难那女人这句话不假。”
刘太后打量着玉鸾安静的面庞。
其实自打玉鸾入宫以后,所引起的风波她并不是一点数都没有。
为何那些人不去针对旁人,偏偏要针对玉鸾,恰是因为玉鸾独独占领了天子那份稀缺无比的宠爱。
“有个人对哀家说你是个好孩子,哀家信了,只当你从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但你成为淑妃确确实实为天子带来了很多麻烦。
哀家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要你答应,以后就永永远远安分守己地做个淑妃,且你的子嗣需得正宫皇后孕育了皇嗣之后,才可以有。
你做到了这些,哀家从此以后便承认你在后宫的身份与地位。”
“淑妃意下如何?”
这是刘太后对她最大的让步。
且事实上,就算刘太后不提出口,以玉鸾眼下的身份也绝无可能成为皇后,想要在皇后生下皇嗣之前生下庶长子,只怕也会困难重重。
一入宫门深似海,玉鸾看着晋升极快,但眼下对于这些女子而言,也只是刚刚开场罢了。
玉鸾若是个眼光长远之人,便也会明白,得到太后的支持也不亚于得到天子宠爱的重要程度。
但玉鸾并未犹豫,很快便拒绝了。
“太后好意妾心领了,但……妾不愿意。”
刘太后甚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方才说什么?”
虞姑姑唯恐太后受到刺激,亦是忍不住蹙眉道:“淑妃慎言,有些话说出口了,便是大逆不道,恐怕太后再好的度量也难容你!”
玉鸾心知机会已然不多,她紧了紧手指,缓缓抬眸看向刘太后,只一字一句说道:“妾并无与人共侍一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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