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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头,见太凤君满脸从容,丝毫没有她的震惊,忽然就明白了。
    季凉与这女子有过婚约,太凤君是知情的,所以当初在行宫,舒榕才有那一句,“你被人退过婚,凭什么嫁与表姐”。
    他只是刻意等着,将这一句话留给唯独被蒙在鼓里的她来问,要她亲手撕开这一层血淋淋的伤疤。
    郁瑶望着殿中乱象,忽然遍体生寒。
    这是何苦,男子生来俱是不易,为什么就非要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并未做错任何事的季凉?
    此时便听太凤君拿腔作势,向下面道:“哦?既有婚约,如何又不作数了?”
    朱欣瞧一眼郁瑶,似有几分畏惧,但仍谄媚道:“回太凤君的话,当年季老将军的事,这……也都是知道的,家母不准臣与这样的人家结亲,臣即便是心下不忍,终究是好言好语修了一封退婚书去,只盼季家公子能另觅良人。”
    “只是……”她看了看一旁的季凉,脸上闪过一丝决绝,“臣万万不曾想到,别后三年有余,季君竟仍对臣心怀期盼,以至于今日一时糊涂,行差踏错,酿出这等祸事来。”
    在郁瑶阴沉冰冷的目光中,她忍不住,身体向后缩了一缩,但口中却咬得斩钉截铁。
    她向来是个声色犬马,放纵无度的,今夜心知是为女皇挑选后宫,她闲得无事,一不留神便喝多了酒,被一名陌生的宫中侍人好心指点,说凤阙台后清静宜人,正好醒酒,她醉醺醺欣然前往,没想到就撞见了季凉。
    当年一事,她被迫无奈与季凉退婚,的确是后悔的——倒不是如何情深义重,而是她渐渐地发现,其后遇到的诸多男子,再无一人能有季凉那般的容貌性情。
    一想到她原本该有一个家世显赫,俊美无双,偏又温柔懂事好拿捏的夫郎,能关在家里任由她摆弄,而又不耽误她在外面偷食那些浪的,她就总忍不住埋怨,季老将军不争气,一人获罪,连带她的俏夫郎也只能忍痛放手了。
    而今夜,在见到季凉的那一刻,她心头的那簇邪火,借着酒意一熏,微风一点,突然又升腾燎原了。
    她发现,一别三年,季凉的容貌非但没有被沙场磨砺减损,反而出落得越发俊逸出尘,且被西北大漠染上了一丝孤高冷傲的野性。
    她在京中的各处勾栏瓦舍,见多了那起子妩媚多情的,面对这别样的绝世佳人,忍不住就起了歹念。
    当年没能成为她的男人,现在成了不受宠爱,深宫冷寂的君侍,眼看着女皇当着他的面挑选旁人,那她替他薄情的妻主弄他一弄,岂不正好?
    她被醉意冲昏了头脑,如今酒醒了,才意识到,这是杀头的大罪。
    不成,她得活。
    朱欣咬着牙,偷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季凉。
    季凉仍未从那银针的损伤中恢复过来,身子软软的倚在丹朱身上,衣衫方才被那些侍人拉扯得凌乱,虽然勉强整理过,仍透出一股令人耳热眼跳的风情来,长发散乱,沾着鬓边薄汗,像什么易碎的琉璃,惹人遐思。
    这样的美人就要死了,当真可惜。
    可是,她在心里道,这可怪不得她,大难临头,谁人不保自己的性命呢?要怪也只能怪他与当年一般蠢笨,让她占尽了先机,将罪状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安在了他的头上,严丝合缝,极说得通,除非女皇长了天眼,能看见当时的情形,不然任凭他怎样辩驳,也是拿不出半点证据来洗脱的。
    而季凉似乎认了命一般,没有丝毫与她争辩的意思,只漠然低着头不说话,反倒是他身边的侍人对她怒目而视,看模样恨不得抽了她的筋。
    “皇帝,你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太凤君饮了一口茶,慢慢道。
    郁瑶沉默了片刻。
    她其实只在想一个问题——季凉的母亲,季老将军,当年究竟是如何瞎了眼,让自己的儿子与这样狠毒的女子订下婚约的?
    “季君与此人,过往究竟有什么瓜葛,朕委实不知。”她微微一笑,面向朱欣,“只是今夜,原是朕见季君不胜酒力,特意体恤,命侍人扶他出去散步醒酒的,什么时候成了季君遣人邀你相见,朕却不知道?”
    没等朱欣答话,她又斜斜看一眼丹朱,“你也是个蠢的,如何就不知道早些说出来,反倒辛苦太常寺卿家的小姐编了这样久的话本子?”
    丹朱一怔,还算乖觉,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叩头称罪,“奴该死,被她血口喷人唬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了,是奴没用,请陛下责罚。”
    “……”太凤君在旁,凉凉地看了郁瑶一眼。
    郁瑶神情自若,脸不红心不跳。
    笑话,许这朱欣信口雌黄,就不许她编造?反正大家都是口说无凭,不同的是,她是女皇,这恶女若有胆量,便来指责她编谎。
    朱欣目瞪口呆了片刻,脸色雪白,她万万不曾料到,她编得如此详实,几乎到了天下哪个女子都无法忍受的地步,女皇竟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还对那季凉信得心甘情愿,轻飘飘一句话,便将她费心编的谎话全部推翻。
    她不能死!不过是进宫赴一场宴席,如何便要被杀头了!
    她陡然向前一扑,眼中透着孤注一掷的光亮,不管不顾,跪爬在地上,向太凤君与郁瑶直冲过来。
    “大胆!”玉若忙拦在前面,指使一旁的宫女,一边一个将她拉住,“岂容你冲撞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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