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涵反应多快,立即跪下,“太凤君教训的是,臣该死,被家里那口子蒙蔽了,只以为她是较常人略驽钝些,却万万不料竟是如此。臣失察在先,任人唯亲在后,请太凤君降罪。”
“你倒还能自省。”太凤君冷哼了一声,“便罚俸半年,责令你回去彻查,除却汤婧一事,其余卖官之事,都是谁所为。”
“臣领罚谢恩。”
郁瑶一言不发地看完这一出大戏,待舒涵从地上起身了,才轻笑一声,“父君当真赏罚公正。”
隔着纱帘,她都能感到身后目光透着凉意投来,“皇帝此话,是对本宫的意见有微词了?”
明明是初夏,大殿中却硬生生起了寒意,人人畏惧,都心道这小女皇今日怕不是疯魔了,竟在大殿之上如此顶撞太凤君。
郁瑶却丝毫不惧,甚至笑得有些愉快,“父君这样说,真教朕惶恐,父君切莫动气,不妨再听一听,今日还有何事奏上来吧。”
“……”
太凤君第一次觉得,他看不清自己生下的这个女儿的招数了。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殿中却又有一人站出来:“启禀陛下,臣亦有事奏。”
这一回的人却是熟识的,竟是刑部尚书。
太凤君忍不住紧咬牙关,他已然看明白,今天这一出接一出,全是受郁瑶的指使,冲着他来的,却没料到这刑部尚书,官场沉浮多年,竟也昏了头,去与这小丫头同流合污。难不成她当真以为,这小皇帝是可以倚仗的不成?
“李大人请讲。”
“日前,我刑部的司计向臣禀报,她在查核兵部武器粮草的用度时,发现账目有误,且置办的军备与粮草,有所短缺,尤其武器多有不合规制,长此以往,恐怕前线将士辛苦,难以为继。”
郁瑶坐在龙椅上,心中波澜不惊。这本就是她递话给黄逍燕的,只不过转了一道手,换了一个合适的人说罢了,若真要说意外,她只是没料到,刑部尚书竟愿意站出来,也不知她们上下级之间,是达成了什么协定。
而另一边,兵部尚书方湛被发了难,倒并不惊慌,盖因郁瑶上回事先让人传了话过去,卖了她一个人情,有心放她一马,让她好生准备着。
只见她讶道:“竟有此事?”
说着,顺势跪下,匆忙叩首,“臣竟失察至此,分毫不知,请陛下降罪。”
这套请罪的说辞,郁瑶今天也不知道听了几回,连耳朵都木了,只是须得将戏做完,遂转向检举此事的刑部尚书,问:“李大人,你怎么看?”
刑部尚书故作沉吟了片刻,清了清嗓子,“禀陛下,臣以为,我大周与赫赫常年交战,兵部事务繁多,确也辛苦。去年才休战,此次突然又战,匆促之间,哪一节出了纰漏,或许也是有的,倒也未必直接就责罚方大人。”
自然,郁瑶心里知道,方湛自己也很清楚,短斤缺两之事,并非此次与赫赫复战之后才有,而是持续多年,早已成为成例。只是她眼下要动太凤君与吏部尚书,已是大风波,不愿再多生事端,才有意纵她而已。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朕也以为,常年交战,兵部不易,方大人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战事当前,也不宜重罚。”
说着,她略略回身,向纱帘后面微微笑了一下,“父君方才的处置,我以为对舒大人不妥,调换给方大人倒正合适,您没有意见吧?”
“你什么意思?”太凤君的声音隐隐含怒。
“兵部尚书方湛,在军备粮草一事上松懈失察,以致短缺违例,责罚俸半年,回去详查,一月之内,须如数补足,不得再有错漏,不然,今日的罚朕还给你记着。”
方湛心知自己是捡了大大的便宜,慌忙谢恩,立誓保证绝不会再有此事。
纱帘之后,太凤君声如寒冰,“皇帝今日的主见大得很,这戏一折接着一折,却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样?”
郁瑶轻轻笑了一下,“朕方才已经说了,朕以为,给吏部尚书舒大人的惩处,着实不妥。”
“此话怎讲?”
“官员任免,乃是朝堂命脉,卖官鬻爵,不辨贤愚,便如蛀虫从内渐渐蛀空,纵然我大周有百年基业,又能禁得起几年侵蚀?”
郁瑶面上带笑,而目光如刀,直看得舒涵满头冷汗。
“吏部尚书舒涵,即日起罢黜官职,交由大理寺查办。其职由侍郎刘淇暂代,须彻查在任官员中,德不配位者,如实上报,不得隐瞒。”
被提及的人还未作反应,身后的纱帘忽地被霍然掀开,太凤君怒目圆睁,脸若冰霜。
“郁瑶,你未免太过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天使问,这次能一举击倒太凤君吗?
那必须是能哟!不然你们怕不是要击倒渣作者呀= ̄ω ̄=
第47章 政变夺权
连一句皇帝也不叫了, 不顾场面,直呼其名,显然是动了真怒。
殿中不论是大臣, 还是司礼女官,顷刻间跪了一地,只有龙椅旁的玉若, 还直挺挺地站着,仿佛钉在了地上一样,不曾挪动分毫。
郁瑶丝毫不惧, 施施然站起身,面向眼前盛怒的男子, 扬了扬唇角, “朕何处做得不对, 还请父君示下。”
太凤君美目斜挑,怒极反笑, “你同本宫说,想学习政事, 为本宫分忧,我见你心诚,才允你随我上朝。不想这才两日, 你便敢擅作主张,将这朝堂当做戏台,让文武百官陪着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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