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群粗人,也不懂得什么位份礼数,只知道既然陛下身边只有季将军一人,那有没有凤君的名号都不要紧,这样喊一声,既是给自家将军撑腰争气,想必陛下也高兴。
她们的心思算是对了一半,郁瑶听见这个称呼,是毫不介意,甚至眉开眼笑的,心说这一群上阵打仗的大老粗,倒很懂得说话。
反倒是季凉轻斥了一句:“胡乱喊些什么,礼制岂可逾越,越发没有规矩了。仍旧叫我将军即可。”
他到了这些旧部面前,自有威严,恍惚间又是郁瑶初见他时,那副高傲清冷,难以接近的模样。
几名将士被他训了,也不恼,只嘿嘿地笑,领头的道:“外面天冷,请陛下和将军移步大帐,再慢慢细说。”
他们随着她向大帐里走的时候,郁瑶就问:“劳驾,你是顾将军吗?”
对方哪曾想女皇如此和颜悦色,忙道:“陛下折煞末将了,末将正是顾亦华,听候陛下差遣。”
那便是先前她听闻的那位副将了,在秦萱蹊跷中毒后,接过了军中的担子,勉强支撑到如今。
她想起季凉对这位副将的评价,心中暗道,倒也很贴切,是个憨厚踏实的人,但若论机灵应变,恐怕还有所不足,能一力支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郁瑶点点头,“那你说说,秦萱中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提则已,一提此事,顾亦华便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这事实在可恨,也怪我们,前些日子赫赫人虚情假意,派使团进京,与我们互不进攻,一时休战,就放松了些警惕。那一日,秦将军说将士们辛苦,派人去近处的人家买了些羊,回来烤了分吃,大家高兴,也不曾觉出异样,直到中军帐里里呼喊起来,才发现秦将军不省人事了。”
她虽是粗人,言谈之间倒挺简洁明了,郁瑶便问:“如今情况如何?”
“不好,多半时候昏迷着,偶尔能醒来喝两口水,军医说只能靠自个儿的体格硬扛,没有什么良药。”
“那可验出是什么毒吗?”
“没有,军医说不曾见过,只知道毒是下在羊肉里的,因为秦将军怕她在场,大家伙放不开,特意留在大帐里,她的那一份,是单独送进去的,才给了奸人下手的机会。”
这样说来,能下手的人范围就相当的小,只要排查一路上经过手的人就行了。只是,如此说来,竟然是内鬼吗?
郁瑶眉头一皱,她还没有开口,身旁的季凉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处,已经在问:“她身旁的近卫,都有盘查吗?”
谁知顾亦华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回禀陛下、将军,下毒的人已经找到了。”
“哦?”季凉疑道,“是什么人?”
顾亦华脸色为难,仿佛连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是……两个赫赫人。”
郁瑶与季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黑手是赫赫人,倒并不稀奇,毕竟两国交战多年,相互安插的探子细作也从未少过,赫赫近来更是行事诡谲,令人摸不清门路。但是,大周的军营里,竟然能让两个赫赫人混进来,还轻而易举对主将下了手,这无疑是莫大的耻辱,未战先败,便是如此了。
季凉眼见得自己的旧部如此轻率,忍不住就要动气,拔高声音道:“我从前是如何告诫你们的,全忘了吗?我大周的军队,竟能轻忽至此,合该军法处置。”
见他动怒,顾亦华立刻单膝点地请罪。
郁瑶无暇顾及她,只赶紧按住季凉,低声劝道:“事情已然如此了,动气也无用,你小心自己身子。”
“正是,将军保重身子。”顾亦华一叠声附和道,见季凉稍许平了些气,才敢迟疑着重新开口,“末将不敢狡辩,只是这两名赫赫人,确实有些古怪。”
“如何古怪法?”郁瑶问她。
“这……”顾亦华挠了挠头,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半晌憋出一句,“若陛下与将军愿意,随末将一同去看看,大约能比末将说的明白些。”
郁瑶没有什么皇帝架子,并不介意,只问季凉:“你身子吃得消吗?”
季凉示意自己无碍,他们便随着顾亦华,一同往军营角落的一处帐子走去。
走到门口一看,郁瑶就不由得感叹,大周的将士对敌俘还算是厚待的,尽管这处帐子狭小破旧些,好歹也不曾把他们套了枷锁,丢在冰天雪地里。
但掀开门帘的那一刻,她却是愣了一愣,回头看向顾亦华,“是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我有想,女主为什么不带御医随行。
然后想了想,是为了季凉的身孕在驿站才被诊出来,不然在路上不舒服就请个脉,恭喜殿下您有喜了~
嗨,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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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敌军袭营
帐子里被几名士兵看守着的, 竟然是两名男子。
褐发碧眼,显出一望而可知的异族血统,也许是因为毕竟是男子的缘故, 并没有戴沉重的枷锁,只是拴着脚镣,锁在一旁的桩子上, 只能在狭小范围内活动。
看押的大周士兵只远远地站着,并不与他们接近。
见了郁瑶他们前来,士兵们纷纷行礼参见, 郁瑶还未道免礼,那两名男子却高声叫嚷起来。
他们的喊声里, 赫赫话居多, 掺杂着中原话, 但水平并不高,无非是“滚”, 还有些不堪入耳的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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