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火光升起,卫阿嫱坐在火堆前已经结束了每日都需的练刀,长途跋涉下,她的身体再不复扬州时的瘦弱,在路上累瘦的肉,都转变成了肌肉,覆在她的身躯之上。
她伸长腿,用自己恢复的大力按压揉搓腿,已经弯曲卷刃的柴刀就被她放在触之可及的地方,在她身后,灵薇轻轻柔柔给她捏着肩膀。
一会儿,她们两人要给对方全身都放松一遍,有的时候即使厌恶当瘦马的日子,可学到的东西,总是会派上用场,比如这维持身材独特的按摩手法。
卫阿嫱到现在还能记得,她上辈子到顺天府和夏绮彤相认的场景。
身为贵妃的夏绮彤保养的如二十出头的少女,即使生过儿子了,身材依旧婀娜有致,她皮肤光滑细嫩,是自己这个在外面吃足了苦头之人无法比拟的。
两人除了一张脸相似,全身上下再无任何称得上是姐妹的地方。
夏绮彤穿绫罗绸缎,她穿粗布麻衣;夏绮彤一头黑发如墨,她头发干枯发黄;夏绮彤身上是闻之难忘的熏香,触之她的身体,只觉得柔弱无骨,而她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说她是个男子都有人信。
那时的自己,看见夏绮彤,会不自觉生出自卑心理。
而现下的自己,再也不想那样的情形出现了,她要过得比夏绮彤还要好,她要再次出现在夏绮彤面前时,能狠狠击垮她引以为傲的各种事情。
当然包括身材。
她要用实际情况告诉夏绮彤,“你看,我过得比你好呢。”
崔言钰看了一眼心情颇好的卫阿嫱重新闭上了眼睛,最初,他和程鸢新这个小胖子看见这一出,颇有些嗤之以鼻,而后发现这种场景日日出现。
尤其是卫阿嫱和灵薇身材依旧苗条,显然此法有效时,两人都麻木了。
小胖子偷偷学习她们的方法,也给自己的小腿按一按,走路走的太久,他腿看起来像个萝卜。
他瘦了不少,遇见卫阿嫱的时候,是个走十步都喘的胖子,现在肉掉下去一半,虽还有些厚实,但也称不上胖了,看上去就是个壮实的孩子。
若是再有人拿着他的画像偷偷寻他,脸上都不用戴面具,准保认不出他。
他偷偷拿眼睛去瞄闭目养神的崔言钰,暗叹一声,也不知道他伤什么时候能好,带他回顺天府呀!他可真是在外面吃了太多的苦。
不禁问道:“娘,还有多久到青州啊?”
卫阿嫱换了一条腿揉,“约莫还有一日的路程。”
“太好了!”
带着马上就能抵达青州的急切之心,他们四人甚至没用上一日,赶在青州宵禁前到了城门口。
翻山越岭后面又步行的他们,自然是比不过扬州的快马加鞭。
在城门口的告示栏,竟贴有卫阿嫱和灵薇的画像,扬州知府显然不打算放过偷了他罪证的卫阿嫱。
青州城看管的严,每一位进城的人都要严格核对路引,到了他们这也不例外。
守城门的人看了路引之后在两个女子身上打量片刻,问道:“你们来青州作甚?”
小胖子太想进城了,抢着答话,他人往卫阿嫱和崔言钰中间一站,左手拉着卫阿嫱,右手拽着崔言钰,大声说:“我娘,我父亲。”
而后一指灵薇:“这是我姨,我们来寻亲戚的。”
卫阿嫱和崔言钰互相对视一眼,均给了彼此一个假笑,呵。
守城门的人已然信了八分,将路引归还又问:“你们寻城中哪户人家?”
这话小胖子可答不了,只能仰头看卫阿嫱。
卫阿嫱看似淡定答道:“我们来寻卫员外一家。”
守城门的看了他们几眼,那带着嘲弄的眼神让卫阿嫱心头一紧,还欲再问,人家已经不耐烦让他们进城了。
都说近乡情怯,真正踏上幼时长大的城镇,卫阿嫱竟有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还是灵薇拍了拍她的手已做安慰,先去找了客栈,就算要见家人,也得换身衣服,收拾妥当才能去。
为了避免纰漏,既然对外说崔言钰和卫阿嫱是夫妻,依旧是开了两间房,灵薇和卫阿嫱各看管一人。
天都黑了,再急也没用。
几人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新买的好衣裳,第二日才跟客栈老板打听卫员外家在何处。
不出意外,客栈老板一听是寻卫员外一家的,目光顿时就同守城门那人一样了,但也给他们指了路。
根据他所指的方向,卫阿嫱终于看见了那每日做梦都想回到的地方。
青砖黑瓦,门口两个石狮子镇门,黑色木门上挂着桃符,是她幼时爱玩的门口。
可是这牌匾上怎么写的是白府?
是哪里弄错了?
巧那白府中出了人要去山上寺庙还愿,卫阿嫱仔细去看他们的脸庞,发现都是不认识的人。
等他们走后,白府邻居开门,发现他们站在自家门口便问他们有何事。
卫阿嫱询问这是否是卫府?怎的变成了白府……
邻居用一种可怜了的口吻道:“卫府早就搬家了,十多年前,卫员外府上的一对双胞胎女孩被拐子拐走,卫夫人经受不起打击,人直接疯了,卫员外倒是撑着一口气,拿千金换女儿消息。
可寻到他这的,无一不是为了钱财冒充的女儿,时间一久,卫员外也心冷了,带着夫人去乡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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