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要做无畏的死亡,海盗们被他举着火把的样子逼到只能站在原地,甚至有人道:“崔同知,你冷静, 只要你们投降,我们不会杀你们。”
崔言钰笑出声来,配上他一身的血,满身邪气, 语气微凉:“不杀我?”
就在他将火把点燃即将扔到虎蹲上的那一刻, 从甲板上跑下神情惊恐的海盗, “有船,是使团的人!”
人群顿时有些骚动, 他想起卫阿嫱, 将点燃的火把顺着船舱里的缺口扔进了海水中, 冒气一层黑烟。
在他身后的士兵们眼睛爆发出求生的亮光, 他们近乎喜极而泣, “他们回来找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有使团的战船加入战局, 原本就是钻空子使阴谋的海盗们,负隅顽抗不久就败下阵来,被绑着跪在甲板上,密密麻麻跪了一片。
陆行止船上的人走到他们这条船上,入目所及一片疮痍, 几乎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那几个昏了过去的文官,在劫后余生中奋笔疾书,要将这段历史记录下来。
崔言钰和陆行止并肩而立,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下了指令。
“一个不留。”
假扮的海盗还以为自己会遭到锦衣卫的刑罚审问,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自己的死期,随着下令,在船上士兵仇视的目光下,他们的头颅高高抛起,而后连同尸体一起被推入海中,也许会成为某个巨兽的点心。
士兵们看着这一幕,才纷纷脱力坐在了地上,捂着眼笑出声来,指缝里满满都是水渍。
崔言钰看向身旁陆行止,强撑着自己没露出疲惫之色,“没想到竟是你过来了,多谢。”
陆行止摇着折扇望着几乎没有鸟儿盘旋的海面道:“同是锦衣卫出身,言钰不必如此,何况使团出使回程之时少一条战船,我们可都不好过。”
“还是多谢,我已经听闻是你主动同使者请示,脱离使团过来寻我们。”
“我船上还有一个内鬼,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待你养好精气神,可以亲自审问,”他摇着折扇,便如翩翩公子哥一般,芝兰玉树的满身勋贵之气,“如你我,可以死在战场之上,却绝不能被他们这些宵小害死。”
陆行止心中忍不住哂笑,出手策划这一切的人当他是为了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小人了吗?他是爱权,但爱的是和崔言钰一较高下的快感,不然凭他的身世,直接出阁入相岂不是更快哉。
使团出使彰显国威,还未到倭国便折了一船人,注定会为此行蒙上一层阴影,他可不是将大昭忘在脑后之人。
卫阿嫱穿着一身还滴水的衣裳,抱着手臂冷眼看向这一切,可余光却全都是瞥向崔言钰的,见他和陆行止安排起后续的事情,一直说个没完,直接走了过去,“陆同知,有什么事同我说,他需要休息和包扎伤口。”
陆行止的脸上的微笑在看见她这张脸时,很明显地僵硬了,他随即看了崔言钰一眼,温柔的说:“瞧我,反正你们都已经安全了,自然要以休息为主,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便是。”
看见两人消失在船舱的背影,他打开折扇遮住自己完全没有笑意的半张脸。
接下来的一切快的让人几乎如在梦中,残破的战船在被固定在陆行止带出来的战船后,里面有人正在修缮,而海盗的那两艘船,将作为证据,被带回使团。
御医忙碌的为受伤的士兵包扎,还在他们的饮水中发现了药物,所谓的晕船厉害,也有被人下药的引子在。
本来两条船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并不到一船上去的,但崔言钰的那条船上,这一战下来,晕船严重三百者尽数死绝,拼死抵抗者死三百,受伤严重无法医治者近一百,最后陪崔言钰硬挺到最后者不足二百,最后上船人数不足四百,近半数死亡,这便能容得下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干着手上的活,船舱里已经有给他们分配的房间,大家挤一挤等船修好就能回去,但没有一个人还想回到那条船上。
房间有限,扶着崔言钰回房休息的卫阿嫱默认和他同一间房,刚进房门,凭胸中一口气撑着的崔言钰就直接闭眼晕了过去。
如崔言钰一般者,不在少数,还要不少士兵睡到半夜被惊醒,大喊:“杀!”
卫阿嫱亦十分劳累,将他送到床榻之上,自己也没了力气,衣裳也未换跟着躺了上去,等被探头探脑的士兵惊醒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身边的崔言钰伤口都包扎好了。
她因为一直在船舱里修虎蹲,后面也只是下海游了一圈,身上并无伤口,只是手臂酸软,但尚且还能活动,可比跟她一起游的人强多了,他们现在还走不了呢。
轻手轻脚下地,她走出房门外才重重打了个喷嚏,身上衣裳还未换,似是有些凉着了,还寻她的士兵是原本船上的人,十分恭敬的请她代替崔言钰前去商议。
说是商议,其实就是要扯一块遮羞布,好好的战船竟被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海盗给打的手无缚鸡之力,简直成何体统。
这话是一个文官骂出来的,话一出口,卫阿嫱冷漠的目光就看了过去,不光她,跟在她身后有官职的武将也倏地站了起来。
在武将以为她会压制自己不让自己发脾气的时候,她直接摸出自己腰间的长刀扔了过去,精准地插在文官的两股间。
“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文官尖细的嗓子被和卫阿嫱同一条船的文官们给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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