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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台本是信心满满,毕竟,现在各地都学沪派布景,而沪派布景,正是学的西洋戏剧,绘制油画般写实的布景,再加上机关火彩,热闹非常。
    现在华夏戏曲舞台上,最流行西洋戏剧那样的布景,
    没想到,这也能亏。
    见这情形,自然是……互相推锅啦!
    戏班、徐新月、过气名角三方吵得不可开交。
    戏班这边责怪徐新月景片没选好,机关设得不够巧,被沪上的布景师骗了;应笑侬嗓子不如当年,唱得留不住听众。
    应笑侬就说是戏班的伴奏乐师为难他,给他定调门定得太高,唱得不痛快怎么留人。
    徐新月趁机指责他们危机当头还内讧,浪费了自己特意布置舞台和延请应笑侬的钱……
    应笑侬和戏班班主一起凶他:“你哪儿摆呀!你懂什么唱戏!!”
    ——应笑侬不愧是科班出身的名角,而且花脸一般要求演员身材高大雄伟,他俯视着徐新月开口。这喷口,这嘴功,字字有力,清晰圆润地砸徐新月一脸。
    徐新月:“……”
    气死他了!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东家,真是看他要倒台了么!
    众人陷入甩锅的氛围中无法自拔,徐新月甚至扯住了江三津这个外人,叫他评理:“你们说是谁的错?”
    江三津哪里敢回答,只顾着打哈哈,心想要这样下去,完咯,近百年的长乐戏园。
    “我觉得三方都没有错。”一道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看去,都微蹙起眉,江三津更是脸色一变。
    没错,插话的人正是没吃饱饭中气不足的纪霜雨。
    徐新月翻了个白眼:但凡和稀泥的人,张嘴就是你也没错,他也没错,大家都没错。可谁都没错,这买卖怎么黄的?观众的错呐?
    眼下又来个和稀泥的,他看了两眼,“你……你是新来班里的?”
    若非今天吵架,徐新月也不会和龙套们照面。
    他一看纪霜雨容貌出色,便下意识以为是个演员,但年纪不像刚学戏的,疑心是刚应聘来含熹班的愣头青,难怪有胆开口。
    江三津汗颜道:“东家,这是我带来的……”
    江三津带来的……
    那就是龙套啊?
    徐新月都失笑了,他没好气地道:“你哪儿摆呀!”
    这是方才应笑侬和班主凶他的话,京城土语,可以简单粗暴地理解为“你懂个屁”。
    先前班主和应笑侬凶他,可他好歹在戏园长大,又掌管几年,总比临时龙套清楚,这句话啊,他就学给纪霜雨了。
    应笑侬也冷笑一声,他是当红过的角儿,最叫座的时候,同场唱戏,他拿的钱比老生、旦角都要多,算是花脸行的独一份。
    但脾气也养得有些大,平素横骨叉胸的,和螃蟹差不多,在长乐戏园唱戏这些天,跟不少人吵过,连徐新月也没得过他几个好脸。
    应笑侬此时正要跟着嘲两句,端详两眼纪霜雨后,捋着髯口慎重道:“噫,他长得挺好,让他说说看。”
    众人:“……”
    徐新月摸了下脸,他怎么感觉被拐着弯骂了??
    纪霜雨一脸习以为常:“多谢应老板。”
    众人:“…………”
    徐新月:更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霜雨:我要这盛世美颜有何用?……哦,挺有用。
    第二章
    应笑侬端茶喝了几口,他方才吵得累了,这时说是颜控发作,但不无趁机休息一会儿的想法,更能羞辱一下小铁公鸡。
    纪霜雨做了半个工具人,但他不在乎。
    他在长乐戏园看了好几回热闹了,早已搞明白,才忍不住开腔,不为正义,不为出风头,只为憋着借机会弄点肉吃……
    换做其他生意好的戏园,真不一定有他说话的份儿。
    见因为众人无语,场面安静下来,纪霜雨赶紧道:“据说前朝时不让唱夜戏,后来让唱了,却只能摆蜡烛,够呛照得亮人脸。
    “所以说,咱们叫‘听戏’而不是‘看戏’,主要就听。直到再后来,园子里挂上水月电灯,亮如白昼,渐渐有了灯彩机关,还效仿西洋戏剧的布景,绘制景片。”
    这是以前纪霜雨听长辈讲古说到的,对在场的内行来说,也是了然于心的舞台历史,只是不知他提这个做什么。
    江三津也紧张地看着纪霜雨,毕竟是他带来的人,他得负责的。但他也不知道纪霜雨到底要说什么,该不该阻拦了。
    不过,江三津看纪霜雨双目亮如雪光,那模样,很像是自己在指点龙套们台上位次。
    自己虽然只是个龙套行头,台上从不张嘴,但是排戏的程式烂熟于心,调理起人胸有成竹,连班主也指不出什么。
    如此说,难不成纪霜雨竟有成算?
    纪霜雨侃侃而谈:“想想夜戏无光,也就是一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就算台上弄了机关彩头,观众也看不清,什么用都没有。但这能说机关无用,吸引不来观众吗?只是不合适罢了!”
    现在正值传统戏曲舞美技术受到时代新风影响,刚开始竞相改革的时候,全国最流行的就是彩头戏,也就是往各类戏曲里加上机关布景。
    和现代人想象中的寡淡可不一样,这会儿有点群魔乱舞的意思,策划们疯狂往里加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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