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祁文安十岁, 常年模仿父亲的模样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小大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成年人,只知道为自己的父亲骄傲。
那年祁承嗣回京之后一时间风光无限,不仅得了先皇众多赏赐, 还多了许多朝臣的拉拢结交, 有的想要把家里的庶女塞进来, 做个贵妾, 以求未来登基时能混得一个皇亲国戚, 而祁承嗣也因为迫于各方面的压力, 答应了几家下来。
宸王妃因此有一阵子的郁郁寡欢,祁文安那时候还小, 并不理解, 只知道当时的母妃好像总是不太开心, 父母两人也总是吵架。
十二岁的安宁郡主曾经拉着他,偷偷躲在角落里看过祁承嗣对着母妃气急了大发雷霆, 而宸王妃只是坐在一旁不语。
本来不过只是家庭的矛盾,可就是这段不算太平的日子,却成为了他们一家人未来翻天覆地的□□。
祁承嗣因为一时间立储风头正盛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而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条路已经踏上了,便注定不得安稳,他不得不与朝臣练手以巩固地位, 为的是能保一家平安和荣华。
可惜想法总是很美好的,却想不到的是,在他回京三个月后,大周北部的边城城主却突然被北凉策反,敞开城墙大门让凉军入境后来直取三关,又一次边境告急。
本以为兵力受到重创的北凉军却换了个迂回的办法,用了策反的方式直接将边境拿下。
距祁文安现在的回忆,那时应当是北凉的新皇刚刚登基(原主荣燕的亲叔叔),为了稳固政权树立威信,对慕容泗的哥哥,也就是北凉太子慕容修下了死命令,才有了后面这一出。
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大皇子突然主动提出让祁承嗣出兵,再现他战神的辉煌。一时间得到了不少赞誉,说他为社稷不计个人得失与功绩,有帝王风范之类的云云。
祁承嗣那时候刚好是跟宸王妃闹得最僵的时候,两人都不肯各退一步,宸王妃坚持无论如何不让任何女人进家门,而祁承嗣却想着娶回来也是摆设,根本无甚要紧。
祁承嗣想着,这是算是给两人一个分开的契机,与其这样僵持下去,不如分开一段时间双方冷静一下,希望她能够渐渐明白自己的苦衷。
就在祁承嗣走了不久之后,大皇子便以慰问弟妹一家的名义三天两头地给宸王府送礼,不仅得到了朝堂上下的称赞,也博得了两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的好感。
宸王妃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嘱咐他们姐弟二人不可与这个伯伯接触过多。
可是没想到的是,由于大皇子频繁地出入宸王府,一时间招来了不少的流言蜚语,不知是否有人恶意传播,整个京城里传闻的是:大皇子以兄长之名慰问,可宸王妃与在边关的宸王夫妻不和,且善妒,独守空门意图勾搭大皇子。
这样的丑闻出现在皇室之中,无论真假都会为人津津乐道,先帝当时大发雷霆将大皇子痛斥一顿,大皇子坦然受之受了些责罚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这件事的最终传闻走向却越走越偏,说的是大皇子本只是好意,却没想到宸王妃不知廉耻倒贴上去,多翻拒绝也不为过。
这样的流言蜚语对于身为男子的大皇子,纵使说出去有些不堪,但多年后提起也不过只是一桩风流韵事,可是对于女子来说确实致命的打击。
宸王妃不堪受辱,更不愿意给祁承嗣蒙羞,吩咐管家将两个孩子看好,而自己拿着剑走到了大皇子府,划破了手指用鲜血在他门前铺开了一张绢布,一笔一划地写下陈情状。
安宁十二岁已经有了些大人的样子,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想了个办法把管家支开,带着祁文安偷偷地跑到了大皇子府前。
可是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宸王妃已经自刎倒在了血泊里,临死前死死地抓住自己的陈情状。安宁拉着祁文安躲在街角的墙角,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祁文安却平静地有些可怕,那那一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的家,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他只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母妃要这么做,明明之前只是好好的不是吗?
后来宸王妃出殡的时候,远在边关的祁承嗣却突然独自一人回了京,冲进王府问祁文安母妃去了哪里,要开棺见王妃最后一面。
祁文安当时一句话也再没跟他说过,却坚决不允许任何人开棺。祁承嗣备受打击,一怒之下去找了大皇子,可这一去之后便再也没回来。
第二日当先帝派人找到祁承嗣的时候,发现他正在街边的一群乞丐旁,身上的铠甲早已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去,整个人形状有些疯癫,跟一群乞丐抢馒头吃。
祁承嗣无诏回京,置边境将士于不顾已经算是犯了重罪,比起大皇子的这件无人在意真假的风流韵事,他这才算是一时间失去了所有。
奈何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疯了,先帝为了保证皇家体面,将宸亲王降为郡王,封锁在宸王府内终身不得外出。
祁文安一夜之间似乎是长大了似的,他想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大皇子为了陷害他们一家的局,从开始的蓄意接近,博得两个孩童的好感,到后来的流言蜚语再到逼死母妃,引得祁承嗣抗旨回京。
大皇子将自己也拉下了水,纵使后来有人会有疑惑,通常也不会认为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大皇子会用给自己泼一身脏水的方式来对付自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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