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傅恒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沉吟着说道:“娴贵妃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威胁,若是不除她们母子,皇后如何立足?”
连宫权都落到了娴贵妃手中,这皇贵妃可比皇后还风光了。
“奴才并不觉得您对付娴贵妃有何不妥,只是奴才想,此事您应该从长计议,缜密谋划,贸然行事,对您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好处。”宋集安真心实意地劝说道。
富察傅恒眯起眼睛,看着宋集安,他的眼神幽深,如同一口深井,让人揣摩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到了这般地步?”
宋集安微微点了下头,苦笑:“这两年,长春宫里的钉子都被拔了,奴才想要再安插人手进去,可是人刚到长春宫没多久,就被送到奴才屋子里,说是给奴才当徒弟,让奴才好生教导。”
即便时隔多日,再回想起在自己屋子里看见送出去的眼线时,宋集安一样感到头皮发麻。
富察傅恒闭了闭眼睛,他越发感到处境的艰难,本来以为他升任户部尚书,要帮着姐姐拿回宫权,对付娴贵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现在看来,他真的低估了紫禁城的局势。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看着办的,这两年佟佳乌木那个老匹夫做的怎么样?”傅恒追问道。
……
回京半月后,傅恒越发意识到京城这两年来的变化有多么大。
宫中和宫外都是互相影响的,这无法避免,即便是先祖皇帝早有说过后宫不得干政,可是这条规矩的界限并不清晰。
因为娴贵妃受宠,乌拉那拉氏这两年来家族子弟都少不了得到些许好处,其中她阿玛和几个哥哥最受照拂,尤其是最小的哥哥荣禄,年纪虽然不大,可如今已经是领侍卫内大臣,这个位置就相当于宫中侍卫的头领,非是乾隆心腹,一般不能担任。
以荣禄的年纪出任此等官职,足可见乾隆多么重用。
傅恒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便悄悄取消了本来的计划,他决定徐徐图谋。
就算是老虎,也还有打盹的时候,他就不相信他找不到娴贵妃和乌拉那拉家的破绽。
然而,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富察傅恒还没动手,翊坤宫先出事了。
十二月初,八阿哥永琮突然发起高烧,高烧不退。
当天早上,顾倩倩等人在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却见皇后迟迟未至,众人脸上都不免浮现出诧异和错愕的神色。
这么多年来,皇后可从未出过这等纰漏。
请安迟到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就是不尊重太后娘娘,不孝不顺,这年头这么顶帽子扣下来,即便是皇后也有的是苦头吃。
以皇后素来缜密谨慎的行事作风,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出来的人。
“皇后娘娘今儿个怎么还没来?”宁贵人眼眸一扫,轻声问道。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觑下,竟没人敢说话。
这倒也是,谁也不知道情况,贸贸然替皇后开口解释,说不定吃力不讨好呢。
太后的脸色很是难看,就在这时,刘嬷嬷却是及时出现了。
刘嬷嬷一进来,就在殿内跪下,“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刘嬷嬷,”太后沉着脸,问道:“皇后可是出什么事了?”
她到底还是给了皇后几分颜面,没直接开口训斥。
刘嬷嬷面容浮现出苦涩的神色,“皇后娘娘无碍,是八阿哥,八阿哥发热了,娘娘吓坏了,正请太医,一时就忘了给您请安的事,故而便派奴婢来给您赔礼道歉。”
知道事出有因后,太后的脸色和缓了不少,但她又很快皱起眉头,“八阿哥怎么好好的就发起热来了?”
“这奴婢也不清楚。”刘嬷嬷说道,眼角的余光却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坐在上首的顾倩倩看去。
顾倩倩心中冷笑,感情这是出了什么事都要推到她头上来啊。
她露出关切的模样,道:“这莫非是照顾的人疏忽?烧的可厉害?”
刘嬷嬷对她是恨之入骨,见她这般假模假样,心中更是恨得滴血,可还得压抑住情绪,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但此事还不清楚,不可妄作定论。”
顾倩倩体贴地颔首,“刘嬷嬷说得有道理。”
太后看着她们两人对话,突然起了心思,道:“娴贵妃同哀家去瞧瞧?”
顾倩倩怔了怔,转过头瞧见太后那不容拒绝的表情,顿了下笑着道了声是。
刘嬷嬷暗暗抿着嘴唇。
还没到翊坤宫,只是在门口,顾倩倩都能听见里头乱糟糟的声音,孩子的哭泣声,宫女太监们来回奔走的脚步声,皇后慌乱的声音,诸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心都跟着乱了。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皇后边拿帕子给八阿哥永琮擦着汗,看着永琮通红的小脸,转过头便对着宫女们呵斥。
当她瞧见太后和顾倩倩走进来时,神色一瞬间很清晰地流露出恨意来。
顾倩倩心道,果然不愧是主仆,这反应都是一模一样。
“不是说请太医了,怎么这会子太医都还没到?”太后语气不善地对着宫人们质问。
宫人们忙解释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就是不知为何耽搁了。”
这说曹操曹操到,宫人们刚刚解释完,几个太医就赶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