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锐之错,在于北境。
明明已封锁并州传信,即可等上位之后,一点一点换掉北境前朝将领,可他着急了。
纵是北境军会在苏念死后,将成为大梁改朝换代最大的变数,唐锐也不该一了百了,欲借匈奴外族之力,削弱甚至全歼北境苏军。
于是这步臭棋,足以致命。
否则,苏念真准备长守北境,待改朝换代,拜见昔日世伯,今日帝王。
可惜她不认为,一个能由外族干涉作为上位的帝王,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她的任务,是给苏军将领一个好结局。
她心中,也是要给武珲等人一个交代。
唐锐猜不到苏念换了个芯子,更加猜不到她的修真者手段,自然也猜不到她从何知晓这些事情。
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梁琛当皇帝当得是昏君庸帝,奈何皇帝的脾气学得是极好,见两人自说自话,完全无视自己,不由得不然大怒。
“苏惜瑶,你还不听令!好大的胆子,你这要抗旨吗?”
交谈被断,苏念闻言侧眸,终于舍得将视线分给他了一点。
——好大的胆子?
最近,似乎不少人都喜欢对她说这句。
不过上一个,已经在凉州的土里埋好几天了。
“看来你还未曾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苏念单手持剑,素白剑身寒光闪烁,如她的话一般幽寒如星,“今日天下,人人均都可抗旨,就是弑君之罪,也未尝不可。”
“你!”
“多话。”
苏念见对方那张算是不错的脸上满是指责与怒意,有些可笑。
总算是能理解,为何唐锐能以异性王身份,拉动这么多州郡作为手下。
都是自己作得啊……
“罢了,如此,也让我想起一事未了。”
杀意伴着威压一点点从梁琛脚下蔓延至四肢,饶是梁琛□□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寒潭般的杀气,还未来得及害怕,世界便被一道白光填满,脖颈上一阵剧痛,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你要干什……”
他睁着大眼睛,向后倒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长剑无情,一如她面上依旧清冷平静,没有任何结束一介帝王生命带来的异色情绪。
她挥剑,甩开刃上鲜血。
“来世,好好做人吧。”
世界清静。
“……”
唐锐见她如此轻松手刃昔日有情人,眼底有讶然闪过。
“不过。”他回神,随即又捻着胡子,神色轻松,似乎只是在简单地和苏念交谈。
“你忽略了一件事情。武珲等人,亲眷尚在,扬州兵力虽不比北境,可若将领受限,军心也定为所动。”
“怎么说?”
“右殿之中,早已有人,侯迎将军夫人。”
唐锐等人入京,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控制住这些亲眷家属,留作控制北境军的基本底牌。
苏念叹息一声,回道:“此事若我未曾处理,又怎敢托大,领军下伐?”
屋外厮杀声音暂停,与剑气铮鸣格格不入的,一只青鸾纸鹤突兀地从洁白窗外飞进正殿之中,带着一尾灵光,静静落入苏念剑柄之上,似模似样展开翅膀,摆了一摆。
寂静中,突然有个空洞的声音诡谲传来,是个个娇嫩的女音。
“君上,人已暂转西北城外。”
子不语,怪力乱神。
若非亲眼所见,唐锐只当不会相信这眼前一幕。
可,此刻他却不由一再心惊,他自然听说过苏念得仙人指点的传说鬼话,可谁都知道这无非是以讹传讹的流言罢了。
却不料,苏惜瑶当真有几分异样本事。
北境军空降京城,无人传信,怕也是这份手段。
可惜,他为竟一时为苏念蒙蔽,防范有缺,当真以为对方心灰意冷,没有野心。
他冷哼一声,连道三声罢了:“还待何时?动手吧。”
长剑一瞬,玉冠掉落。
削发代首。
苏念收了剑,摇摇头:“你终归于惜瑶有恩。城南僻静,极易颐养天年。”
感受头上一轻,唐锐凝视这位世侄女半晌,板着脸:“此时不杀,后患无穷。”
“如此,世伯尽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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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昭和八年春,梁厉帝梁琛驾崩。
北境军平叛有功,大将军苏惜瑶手握军中大权,无人敢动。
就在众人推测她会扶持梁室谁人来做傀儡皇帝时,来年年初,她做了一件将天下所有读书人面子两巴掌扇肿的事情。
第一个巴掌,九年春,大将军苏惜瑶称帝,定国号曰,衡。
第二个巴掌,则是偏偏人家军权在握,无人敢驳。
纵观前朝往事,女帝并非没有,可是能凭着军权造反称帝当开国皇帝的女人,苏惜瑶怕是天下独一。
因此,不少旧朝臣子辞退,留下一摊子事,文人墨客暗中将苏念骂上了天。
这次惊得不仅是这些饱读诗书的臣子们,还有系统。
“前前前前前前辈!您玩真的啊!”
“呵。”太极殿中,苏念一声玄袍便装,放下手中玉简,忽然笑了一声,“怎么?”
“不是说修真者都是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的吗?您…您这……”
系统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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