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退了一步,脑海中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褪去三分。
“我便弃天而去!”
‘万衡’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陡然间瞳孔放大,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影化成黑雾消散。
许是转变太快,苏念清醒过来。
哪里还有什么青山之巅,眼前是一片熟悉的火红花海。
而有些不对的是,入魔之境不知为何停止,而脚下石蒜花海,竟也悉数枯萎。
空气中,隐约两道陌生而细微的剑气残留,一道枯死所有的彼岸花,另一道,则留在她身边,生生斩断了入魔之境。
何人助我?
苏念心生疑窦。
全身因着刚从走火入魔脱身而全是虚汗,苏念撑着自己,拱手朝剑气方向一礼,规规矩矩谢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在下苏念苏涯平,敢问阁下姓名,日后定当登门报之。”
“……”
没有应答。
苏念微微皱眉,已经离开了吗?
她站在原地,又再等了一炷香时间,直到剑气散去,才只对方不会现身。
最后,她随手抹去唇角鲜血,止住内伤与狂乱的灵力,一步一步,穿过所有枯萎至棕黑的花瓣,向前走去。
花的尽头,是鬼界真正的大门。
…
待她走远,一地残花如有意识般挣扎着舒展枝叶,逐渐恢复生机。
黑雾散去,一个黑发朱纹的男人站在花海中,视线落在花海尽头,沉默不言。
他生得天性冷峻不训,额间一抹朱纹宛如神祗,手持三尺半玄黑长剑,衬得整个人更是越发的桀骜森冷。
仅凭两道剑气便毁了天下至为凶险的幻境花海,强悍如斯,不外如是。
“弃,天,而,去?”
一字一顿,轻声念道这四个字,他忽然笑了声,唇角不自觉微微的扬起,手中剑意铮鸣,身后磅礴灵力沸腾,猩红眸中却也不自觉多了几分狂意。
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天地一途,同志者可遇不可求之。
他倒是真没想到,能说出这番大逆不道话的人,居然会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半仙之体,万城涯平。
只是可惜……
他瞥见白色灵石上那道刺目鲜红的血手印,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升起,不经意触及未曾干涸的血迹,心中陌生的情绪翻涌。
志同道不同。
.
花海之后,是一片寻常无奇的土质地面,再往后走,则有一只不怎么显眼的小石台,上面人影空空,只有一口大锅孤零零的架在台上,卖汤人不知去了哪里。
苏念刚觉心生诡异,却猛然咳出一口血来,内视丹田,发现经这么一次入魔折腾下来,自己的伤,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无奈中,她只能靠着孟婆锅坐下来调息,了以平息自己紊乱的灵力与方才灵力暴.动下留下的内伤。
确实狼狈。
她叹了口气,若是认识她的人知道她这幅样子,怕要笑掉大牙。
待内伤稳定下来,苏念刚想要走,却听着一个脆生生又软糯可爱的声音道:“都说了没汤就是没汤,你怎么又来了。”
苏念回眸,只见一位才到她下巴的小姑娘撅着个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不耐烦的望着她,发现对方是个生面孔,精致如瓷器娃娃样的脸蛋上错愕半分,连忙道:“啊呀呀,认错人了。”
“等等,鬼界多少年没有……”
对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再定睛一看,更加让她惊奇的,居然是个生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苏念面容平静,只是不留痕迹地微屈膝盖,保证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挥出一剑。
对这说辞,她撇撇嘴,明显不信:“走进来?奈何桥上那堆水鬼,你又没鬼差信物,怎么可能过得来。”
小姑娘来了点兴趣,几步跑到她前面,却又察觉到什么,步伐渐渐缓下:“我说,你这一身灵气……啧,可怕,当真可怕,我煲了这么多年汤,还没见过你这样的。”
煲汤?
“你是,孟婆?”苏念略微狐疑。
很久很久之前,苏念还是凡人的时候,也是听说过孟婆的生平事迹的,虽说日后略有所成时,明白那些神鬼传闻多有偏颇,但是眼前这人,和想象中出入…实在太大。
“居然认识我?”
听她念出自己的名字,孟婆似乎很开心,稚嫩的脸蛋上挂着浅浅的梨涡,“鬼界好久没有能说话的鬼了,快说说,现在外面都怎么说我的?”
苏念:……
大概,是个,七八十岁,阴阴沉沉的老婆婆?
见苏念难得复杂起来的表情,孟婆浮夸的一捂脸:“得了,我知道了。八成还是老婆婆孟姜女一类,不用说了。”
苏念不怎么习惯这样靠着和人说话,左右鬼界灵力勉强还算充足,内伤已经平稳,抬手又幻化出一柄灵剑,撑着自己起身。
“你受伤了?哇,还是丹田有损?”
孟婆这才发现这个‘大能’不止气息不稳,浑身上下还都是血:“等等,先别起身啊。”
她将人扣了回去,踮起脚尖爬在锅口快到她脖子的大锅前,费劲得从什么都没有的锅中,掏出一瓶…康帅傅矿泉水瓶,里面装满了某种不明黄色液体。
“来来来,新出锅的,童叟无欺孟婆二号汤,生死人肉白骨,内服外用都可,别客气别客气,相见即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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