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音心中一痛,有些惘然地看着他:“齐公子……我,我是你的妹妹?我是有父母的?”
这短短的一两年时光,她先是失去了父母,再是有了一对“人牙子”父母,如今事情的真相再变,她竟成了尚书府的千金?
这是谁,都无法相信,也没办法骤然接受。
好似命运在不住地开玩笑,你都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齐游点头:“兴许你不信,可若是你见到了母亲,你定然会信!”
他说着,干脆拿出来随身带的一副画像,缓缓打开。
雪音与翠莺瞧见都吃了一惊,尤其是雪音,惊愕地问:“齐公子怎么随身带着我的画像?”
可这画像上的女子却又穿戴陌生,不是雪音曾有过的装扮,但她精致脱俗的眉眼与神态,却活脱脱就是另一个雪音啊!
齐游忍不住笑起来:“这是母亲年轻的时候,你也觉得你们很像是不是?”
一瞬间,一股暖流爬上心头,那种血缘之间的奇妙让雪音忍不住想落泪。
面对跟自己长得这么像的一个人,她不信也信了大半!
她竟然,不是人牙子夫妇的女儿,而是尚书府的女儿,而她的亲生母亲,思念了她许多年啊!
甚至问了她染上重病,从未放下过她。
而她的亲哥哥更是不远万里来寻她。
齐游瞧着她微微发红的眼角,轻轻一笑,转头看向翠莺:“傻丫头,我曾问过你的事情,你可问过你家姑娘?”
翠莺“啊”了一声,雪音立即明白过来,她有些羞红了脸庞,但还是与翠莺低声说道:“我自己并不知道,你同我去里间看看吧。”
说完,两姑娘进了里间内,雪音解下衣裳,翠莺瞧了瞧,立即说道:“姑娘,您身上真的有胎记!”
雪音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那种夹杂着委屈和心酸,高兴与意外的情思,让她又想哭,又觉得不该哭。
齐游在外等得倒是不算多么焦急,他几乎是认定了雪音是自己的妹妹。
没多大会儿,雪音与翠莺走了出来,他张嘴问道:“如何?”
雪音轻轻点头,齐游瞬间笑了出来:“我就知道!”
他开心得不知道如何形容,站起来左右走了几步,说道:“我已写信请求江宁巡抚带兵来支援扬州,我一路来募集的兵马也会在此驻扎,扬州城不是你该担心之事,如今母亲病危,你随我先行回京,如何?”
提到那位母亲,再想到画像上与自己几分像的女子神态,雪音恍惚想起来曾经听说过的一件事。
京城两位姓齐的大人并不和睦,因此素无走动,可有一日齐侍郎的夫人却偶然在街上遇见了尚书府的夫人梅氏。
那梅氏身子不好,不太出门走动,就那般一瞥,叫齐夫人记住了。
她到家后与人闲聊,那时候小小的雪音就坐在旁边。
齐夫人感叹:“梅氏生得当真是国色天香,怪不得齐尚书只喜欢她一个,素来不肯纳妾。”
旁人道:“梅氏不爱出来走动,但她丈夫待她真是没话说。虽然说咱们两家素无走动,但就女人来说,谁不羡慕梅氏呢?生得漂亮,丈夫爱重,只可惜她自个儿身子不好,听闻啊,曾经疯过。”
齐夫人“啧”了一声,叹道:“都说漂亮的女子命薄,唉,我们音儿生得这般俊俏,我瞧着长大之后,比那梅氏不差,只希望老天宽厚,不叫音儿受苦啊……”
那时候雪音才六七岁,对这些事没什么感觉。
可后来十岁出头随着家人去寺庙上香,也曾遇到过一次古怪的事情。
她贪玩跑错了地方,被一个跪在佛前敬香的女子瞧见了,女子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就抓住她问:“囡囡,是不是你?娘好想你!囡囡,娘真的好想你!”
那女子眉目之中莫名的熟悉感让年幼的她有些惧怕,最终来了两位婆子强行把那妇人带走,临走时又同她致歉,说那妇人精神失常,如有冒犯之处只希望雪音多多原谅。
……
那些早已被尘封的往事,乍然再想起来,只让雪音心惊肉跳,悔恨自己当初没有仔细追究啊!
命运早已在暗中给了她们机会,只可惜,她们还是错过了这么些年!
雪音含泪点头:“好,我同你回去。”
她甚至都迫切地想要见到梅氏,见到自己的亲娘,想扑在她怀里,看看那张与自己神似的面庞,看看那惦记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究竟是如何的温柔模样。
齐游心疼地个她理了理发丝:“妹妹,我们能找回你,母亲就定然也可以安然无恙。”
雪音瞧着他那张脸,也与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心里熨帖许多:“嗯!我也相信!”
临到雪音要走那日,迟映寒沉默异常,连送都不肯去送,还找了借口去了旁的地方。
雪音原本想当面与他告别,但再一想,自己终究给不了他想要的,倒是不如就这般走了吧!
他家世富庶,又是嫡子,势必要有后人,而他那个性子,哪里会受得了枕边人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她根本就不是适合做他妻子的人,这一点,想必再过几年他一定会明白。
齐游带着雪音与翠莺坐上马车,两人舍不得扬州,最终还是掀起帘子回望了一番。
来时这里繁华似锦,如今却一片狼藉,当真是叫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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