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的事,我会帮你处理。”他淡淡开口。
唐泽明欣喜不已:“多谢世子!方才下官按照您的吩咐与齐姑娘谈话,她如今身子不错,瞧着精神头也很好。说是……喜欢男子穿白衣,我问她当初为何喜欢您,她说……因为小时候在街上走散了,遇到了您,您给了她两块碎银子,一盏花灯。”
陆靖言倒是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有了这段记忆,曾经以为她是喜欢自己的长相,或者是家世,抑或是喜欢他身上的才气,毕竟谁人都知,他与先皇的几个儿子一起长大,无论剑术还是文章都比那些皇子还好,悟性了得。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喜欢他,是因为那样的一件小事。
白衣,幼时相遇之事,他一边快步往雪音歇息的地方走,一边在脑子里想那些事情。
因为步子走得快,太阳又大,他脑子里也一阵阵的发热。
最先想起来是那年救他的女孩儿,脑子里一阵阵波浪起起伏伏,想起来她喊他白衣哥哥,想起来她鼓励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他拼命地想,等急匆匆赶到那大石头跟前时,瞧见安静地伏在石头上睡觉的女人,脑子里一疼。
小时候那段相遇乍然被他想了起来。
她呜呜呜哭花了的脸,瞧着可怜又无辜,那时候,他父亲还没有出事,正为了朝廷征战沙场,而朝廷很是重视他们陆家,他谨记父亲的教诲,处处刻苦,要做一个善良的好人,见到可怜之人都会上去帮助。
他其实帮过许多许多的人,才七八岁时便会替母亲安排施粥给贫民,偶然得空便会去街上走走,瞧见那些寒风中卖东西的小贩,就上去买东西,悄悄往小贩的篮子里多放一两块银子。
所以,他才会不记得自己曾经帮过那样一个小女孩。
父亲出事的时候,他曾经痛恨老天不公平,明明他在努力做一个好人,为何上天还要这样对待他们呢?
他觉得那个善良的白衣少年,就是个愚不可及的废物,所以有一段时间他不再去可怜任何人,也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个那般温和之人。
就连现在,若非是被提醒,他都忘了自己曾经爱穿白衣,做善事。
他蹲下去,瞧着雪音柔嫩的脸颊,鼓鼓的,似乎是长胖了不少,没有白费他四处搜罗好吃的送到她府上。
这会儿她睡着了,睫毛如一排羽毛小扇子一般,还会轻轻地颤动,唇肉像是熟透了的果肉,瞧着让人想咬上一口,一定是治水丰盈,甜美十足。
陆靖言也坐在旁边的石头上,轻轻叹了口气,他把她抱在自己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
雪音的头发极好,柔软黑亮,摸起来如缎子一样,陆靖言就用手掌缓缓地摸了几下。
他看着她,几乎有些失神。
千言万语,却知道她听不见的,他用了那么多法子,却连她一面都不敢见了。
那次,她把那如意同心结解开仍在地上,还用脚踩了踩,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痛,他回去之后喝得酩酊大醉,躺在曾经与她欢好的床上,眼睛通红。
曾经有多克制,如今就有多疯狂,他克制不住地,喜欢她,想见她,想要她。
陆靖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轻柔又平淡:“音儿,我想你。”
若是我们能够回到从前就好了,我便不必这样如做贼一般,想见见你抱抱你,都要借着旁人的名义。
知道你厌倦我,不想同我说上一句话,可我真的在改了。
我唯一不能改的就是喜欢你,那是我此生都不会再放弃的事情。
四周安静极了,回望过去几个月,陆靖言腿上旧伤发作几次,与她几次相见也都闹得不开心,这一次竟然是唯一一次平和温柔的相处。
他分外珍惜。
可他知道,那水里药放得不多,她很快会醒来,甚至可能会怀疑今天的事情,纵使他万般不舍,最终还是要放走她。
陆靖言是很想吻吻她的唇的,可终究,只是用指腹轻轻地碰了碰。
他们来日方长,就算是去往她身边的路上有千险万阻,他都会一往无前。
“你要记得,我爱你。”他把她抱起来,往马车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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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音悠悠转醒时,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她猛地一惊,就发现翠莺正在自己身旁坐着。
心中猜疑万种,雪音连忙问:“翠莺,我怎的会睡着了?”
翠莺笑起来:“阿姐,您与唐公子去赏花聊天,聊着聊着就困了,兴许是太阳晒得人困,我跟唐家的仆人在那边等着也是困得不行。您睡着了,唐公子便把您抱上了马车,要我陪着您回来了。”
雪音松了一口气,低声问:“我回来时……衣衫整齐么?”
她竟然睡着了,还睡得那样沉,实在是让人起疑!
翠莺低声道:“唐公子实在是个规矩的人,奴婢瞧见您时您已经在马车上了,但身上的衣裳整整齐齐的。”
雪音坐在马车里,心思起起伏伏,翠莺见她神色不对,便问:“阿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真的好困。”雪音微微一笑。
可自从在这一日之后,她便对唐泽明越发地怀疑起来。
这一日,她又接到了唐泽明的信,屋外雨声滴滴答答,雪音就窝在窗下看他的信。
“上次你做的糕点滋味甚美,品尝之后久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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