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习得也快,心里头对雪音更是喜欢,偶尔喊人喊得快了,听起来就不像是“伯娘”,反倒像是“娘”。
梅氏知道了之后,也动了让雪音收养这孩子的心思,雪音倒是没什么想法,这都要看周为民的想法的。
周为民实在是忙,他每日回来之后,小山都已经睡了,走的时候小山还没有醒来,只能从下人那里知道小山的情况。
“夫人待哥儿极好,几乎是当亲生得待,给他做了新衣裳,一日三餐都弄得极好,还教哥儿认字,哥儿黏她黏得厉害。”
周为民闭上眼坐在椅子上,他很累。
朝中事物繁忙,家中也有让他困扰的事,整个人几乎没有休息过。
小山是他堂哥的孩子,堂哥曾经待他也是不错的。
想到曾经待他不错的人,周为民便又想起了雪音曾经给他的那碗馄饨和银子。
早知道,当初也不该娶她,娶了她之后克制不住地生出了这么多欲望,无止尽的索求几乎都要把他自己给折磨疯了。
是他对不起她的。
第二日,周为民回来得早,他醉醺醺的,一路到了雪音的房中。
自打搬到新家之后他都没有来过,竟然有些陌生。
首先瞧见他的是小山,他原本正窝在雪音怀里认字,笑意瞬间变成了拘谨,跳下来喊道:“伯伯。”
周为民伸手揉揉他脑袋:“好孩子。”
雪音微微一笑:“怎的喝了这么多?”
乳母来把小山领走,周为民自顾自坐下来,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闭着眼说道:“事情太多了,烦。”
一恍不知道多少日没有见过,再这样见,雪音就觉得周为民跟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完全不同了。
他现在身上疲惫的神态在外头藏得好,到了家里却尽数露了出来。
雪音见他似乎不舒服,便起身去斟茶端给他,仿佛二人从未有过什么龃龉。
“你喝些茶会舒服些。”
他接过来那茶,一饮而尽,接着把茶碗放在旁边,站起来一步步走到雪音跟前。
雪音有些意外,问:“你想做什么?”
周为民安静地看着她:“想抱抱你。”
他一把抱住她,雪音浑身僵直。
周为民笑了起来:“我们成亲多久了?也有两三年了吧?新婚那日我抱着你,你就是这般。”
雪音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只能勉强一笑:“我,我大约是不习惯。”
周为民疲惫地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累得人都要昏睡过去。
他的手搂着她的背,声音里都是迷蒙:“你啊你,你没有话要问我吗?齐雪音,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对不起你?你可是我夫人,就算你对我没那么喜欢,难道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吗?可是我,却越来越喜欢你。我像个卑微的见不得光的人,因为答应了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却又渴望你能给我一点点喜欢。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该啊……”
雪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扶着他想把他挪到床上去:“你醉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周为民松开她,有些发狂地看她:“是不是,我在外流连你不生气,我纳妾你不生气,我与旁人有孩子你还是不生气?我多日不见你,你依旧不生气?!你从前不是很喜欢吃醋吗?陆靖言几日不去见你,你便打着灯笼在廊下等,怎的到我这里,你就偏偏当我不存在!齐雪音!我也是个人啊,你,你怎能就这般忽略我?我不够喜欢你吗?我竭尽所能给你一切了!可是我就是比不上他!我没有他的家世,没有在最开始就遇见你,所以你梦里都……”
雪音猛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说够了吗?”
她推开他,后退两步,非常生气地看着他:“我嫁来之后,替你掌家打点家中一切,你在外流连,人人笑话我,戳我的脊梁骨,你说我不喜欢你,什么叫喜欢啊?我是喜欢过陆靖言,落了个什么下场人人皆知。再次嫁人,我依旧本本分分做人,从未逾矩,你要同房我也依你,是你自己不愿意。你还要怎样呢?我不知道,你究竟要怎样,我还要怎么做,才是对的?你纳妾,我问你,然后呢?争风吃醋让人耻笑,就是你想要的?”
周为民眸色暗沉下来,他说不出来自己想要的。
他想要的,就是希望她像喜欢陆靖言一样喜欢他,可他明知道不可能。
她愿意同房,但也只是愿意而已,哪怕身体僵直,也是愿意。
是他要求太多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齐雪音,说你喜欢我。”
雪音笑了起来,好半天才道:“你不觉得可笑吗?”
周为民倒是平静了下来:“所以你,从来没喜欢过我吧?”
心中怒气丛生,雪音干脆直接说道:“没喜欢过,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很满意。”
他平静地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门口,就瞧见小山在门口站着瑟瑟发抖。
小山拉拉周为民的衣摆:“伯伯,求求你,别欺负伯娘,她很好的。”
小孩子眼眶都红了,乳母在旁边为难地说道:“大人,哥儿死活不肯走。”
周为民竟然也红了眼眶,他牵着小山往前走,小山有些害怕地哭起来,周为民眼眶发热。
“你喜欢认字,你伯娘便叫你认字,但她若非要教你蹴鞠,你定然一点儿都不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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