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药味熏得她又轻咳几声,细白的手指拨弄着药炉,神色恹恹,“既然来了,就别想着从这儿出去了。之前柯文轩加急送进宫的折子你也知道吧?这地儿,现在只进不出。”
与其把他赶回去,让他带着病毒到处散播做个当世毒王,不如把他控制在眼皮子底下,左右有系统靠着,总不能让男二死在眼皮子底下。
她软下了言辞,戎锋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颔首道:“自然。”
他既然下定决心过来,就做好了出不去的打算。
穆瑾虽然同意了他留在这里,但是还处于怎么看怎么糟心的地步,也不想理会他,一边扇着火一边恢复着体力。
戎锋看着她愣了神。
到底从何时起,他竟然对她在意到这个地步了。
从未有过如此清晰坚定的目标出现在他的人生中,让他想冲着一个方向追逐,不问缘由,不问结局。
然而想到上次回家时父亲对他说的话,锋利的眉眼闪露出一丝沉郁。
穆瑾一回头,正看到了这丝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神色。
这男二为什么看着她的背影凶神恶煞?莫非……他突然醒悟过来,越看她越觉得面目可憎?
不是不可能啊,他费心巴力地来到这里,估计也不是为了听她那一番夹枪带棒的话的,任谁无缘无故被这么怼了一顿,应该都不可能高兴吧?
太好了!
穆瑾眉毛动了动,控制住想要咧嘴笑的冲动,沉着脸道:“你去后面的屋子里,找江延要一身防护衣。”她制止住戎锋的欲言又止,“就是他放你进来的吧?别给他脱罪了。”
她是如此聪慧,戎锋叹息又好笑地换了个话头,“那穆总管可要罚他?”
“自然要罚,否则人人都像他一样乱放人进来,我下的命令可还有人听了?”穆瑾道。
戎锋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向后屋走去。
穆瑾把药分到各个太医手中的时候,戎锋也裹着一身油布袋子进来了,之前没有得到消息他要来,屋内干活的几人都不认识他,也只当是进来了一个普通的飞鱼卫,只瞥了几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头的事上。
唯有顾倾,特意从繁忙中抬起头来,认真看了看这个体型高大健硕,一进来就跟在穆瑾身边的人,流露出深思的表情。
戎锋跟在穆瑾旁边,看她下手利落,即使包裹着厚重的手套,也毫不干涩地为病人清洗伤口,更换药材,虽然隔着头套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想象她一定不像面对他时一样,动不动就横眉竖眼。
“把药给人喂了。”穆瑾自然不会放过现成的劳动力,既然来了就没有闲人。
戎锋听话地照做,一边小声对她道,“江延我已经罚了半年俸禄,你觉得可好?”
“你的人,我哪敢指手画脚。”穆瑾回道。
戎锋眼底露出丝笑意。这分明是不忍心罚,却又不得不找台阶下的借口罢了。
他刚要再说什么,倏然看了外面一眼,眉眼一凝,而后直接将药碗塞进穆瑾手里,起身向门口走去。
穆瑾:?
但她现在没时间管他,只好接着喂刚才的病人。
不消片刻戎锋就回来了,穆瑾头也没抬,“戎侍卫现在后悔,不想在这屋待也不成了,忍着吧。”
“有人。”戎锋已经学会忽略掉她面对他时独有的尖刻,“这么多天了,你一直没发现有人跟着你吗?”
穆瑾手顿了一下,透过厚重的头套抬眼看他,眼睛因隔着绢布,倒显得更加妩媚朦胧。
“这不到处都是人吗?”
戎锋无奈地摇头,“有功夫,但不是飞鱼卫的人。”
这话倒是让穆瑾感到了怪异。
城西现在本就没有留下多少人,而有功夫的也只剩她带来的飞鱼卫,这人身怀武功却不光明正大,暗搓搓地缩在犄角旮旯里盯着他,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不对啊,她本人就是本作最大的boss,还有谁能坏过她?
见她目露惊疑,戎锋安慰道:“放心,我会让江延去查,一定会将他送到你的面前。”
语气淡然,却蕴含着极大的坚定和自信,让她漂泊不定的心立刻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穆瑾意识到这种心态,连忙在心里甩了甩头,把“可靠”的标签从戎锋脸上撕下来,换上“不省心”三个大字,瞬间感觉好受了很多。
吊桥效应真是要不得。
一天的繁忙结束,几人均用烈酒洗手,再用清水冲洗之后才能离开百疾馆。
说来也奇怪,在这个整体都比较落后的朝代,唯有酒水一项,竟然已经出现了蒸馏技术,让普通粮食酿的白酒也能有较高的度数。
虽不能和七十五度酒精相比,但是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杀菌效果。
厚重的油布衣被脱下,这时众人才惊觉,一直像个跟班一样在穆瑾身边团团转的人,竟然是飞鱼卫首领戎锋。
第19章 偷吃被抓住了。
此刻戎锋身姿笔挺,面容沉肃,丝毫看不出白天在穆瑾身边跑前跑后的小跟班样。
穆瑾敢使唤他,其他人可不敢。
“戎侍卫。”柯文轩对他恭敬抱拳,眼里有着犹疑与喜悦,“不知道戎侍卫秘密前来,是否是皇上有何……”
“柯大人多虑了。”戎锋客气地回礼,“只是目前在京的飞鱼卫大多都在此处,于是在下向陛下请命,来和飞鱼卫共进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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