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一族,再也难以起来了。”
段榕榕抬头看向穆瑾,目光有些惶惑,“我之前一直嘲笑的人,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吗?……可是她,她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很快就被你救出来了……”
“你现在还觉得,仗着他人的荣宠得势,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穆瑾声音凉凉的,“在你嘲笑着他人的时候,他人也以同样的目光嘲笑着你。”
段榕榕望着穆瑾凉薄如霜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穆总管也是从这样的路上走过来的吗?”
穆瑾:嗯?
段榕榕放下拓本,稍显激动地站到穆瑾面前,“你是不是也曾经被人践踏和嘲笑过,所以才奋斗得到现在的地位,然后帮助其他和你一样命运的人?”
穆瑾:……嗯嗯?
段榕榕深吸口气,目光里出现了强烈的崇拜。
“我……我知道了,穆总管。”
她握拳在心口重重捶了一下,如同一位骑士在向自己的王承诺效忠。
“我一定会记住穆总管今天的教诲,再也不嘲笑弱小的人了。”
她声音坚定。
穆瑾:……
穆瑾也很想捂住心口。
她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理解的方向稍微偏差了那么一点,但是总归,想让女主明白的道理,她似乎也想清楚了……
吴嫔的事似乎告一段落,穆瑾看着段榕榕重新恢复了元气,开始蹦蹦跳跳地忙这忙那,心里为给自家白菜除了个虫感到些许欣慰。
穆瑾背过身,嫌弃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深思。
正如她方才所解释的,吴嫔家道中落,她不像贵妃,有着徐丞相在身后撑腰,她为什么会执着于报复穆瑾和段榕榕,甚至不惜鱼死网破呢?
诚然,她因为那场意外受了伤,但是后宫中的生存之道,没有人会宁愿针对一个强敌,也不愿忍气吞声,受下一个不太严重的亏。
她假装身怀龙种,是冒了太大的风险,若只是为了针对穆瑾,未免太说不过去。
万一被拆穿了,她不可能想象不到,会有如今的下场。
吴嫔一直以来的举动,穆瑾都当是骄纵跋扈,可是如今想来,疑点却有很多。
除非……
如果她不这么干,将会面临比现在更凄惨的结果。
穆瑾的眼睛眯了眯。
她似乎真的忽略了什么。
扭头看了一眼忙活得开开心心的段榕榕,穆瑾决定挑个时间,亲自去看一看吴嫔。
但是第二天,出于意料的消息由仲如带来了内务府。
“什么?”穆瑾没控制住表情,瞳仁眯到猫一样狭长的形状,“吴嫔自尽了?”
“哐当”一声,杯子破裂的声音传来,穆瑾回头一看,段榕榕手里的茶盘掉到了低声,她整个人正怔怔地望着这边。
“穆总管,”段榕榕向前走了一步,又有些胆怯地停在了原地,“……吴嫔,死了吗?”
穆瑾暗暗叹了口气。
她看向来报信的仲如,“怎么回事,说说吧。”
“是用摔碎的茶杯割了喉。”仲如的声音不低柔也不沙哑,和他的人一样,几乎没有什么辨识的特色,“属下去探查过,没有被强迫的痕迹,吴嫔的确是自杀。”
“怎么会……”段榕榕目光都放空了。
穆瑾摆摆手,“下去吧,有问题再来汇报。”
她急着转身去查看段榕榕的状况,没发现仲如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奇特的光芒,他盯着穆瑾的背影看了一眼,又奇异地看了眼段榕榕。
“是。”仲如躬身应是。
穆瑾没有注意到他慢了片刻才给予回答,她的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段榕榕的身上。
刚给小白菜除了除虫,可别被风浪给吹蔫了啊。
然而以她的人设,又根本说不出什么温柔宽慰的话,只能整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段榕榕面前,极力隐藏着她的无措,眼神倒是变得更加阴沉可怖了。
段榕榕抬头看了她一眼,藏在眼眶里的泪水啪嗒就落了下来。
穆瑾:……
糟了,她是不是吓到孩子了。
正手足无措间,段榕榕抽泣着用袖子去抹眼睛,“穆,穆总管,对不起,我又让你失望了,我不是没有勇气,但……但我真的没想让她死。”
这是一条人命啊。
长在现代的段榕榕根本没想过要弄死谁,哪怕那个人欺负过她。
即使知道不应该,她也难免想把吴嫔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以为一切都是她的缘故,才白白害死了一条人命。
“……”穆瑾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段榕榕,苦恼地不知道该怎么去哄。
吴嫔在原作中本就会死,她只是意外于死亡时间的提前。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终结于吴嫔的死亡,唯一的线头也被剪端了,所有的事又变成了一团乱麻。
“别哭了。”穆瑾僵硬地道,“如果有一个人要为吴嫔的死负责,那就是她自己,不是你让她假装怀孕,也不是你下旨将她打入冷宫。”
“但是……”
“没有但是。”
穆瑾不容辩驳地驳斥回段榕榕的战战兢兢,强硬的语气给她带来了支撑的力量。
她用坚定的语气强调道:“这跟你无关。”
段榕榕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既不敢摇头,又不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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