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瞪了他一眼,直接将他这个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家伙放到一边,对阿虎道,“要是还想让你家将军活命,就立刻回宫,去太医院找顾倾顾太医,让他连夜过来。”
阿虎没想到她竟然要为将军请太医,愤怒的眼神怔了怔,看向了他家将军。
戎锋没成想她还在惦记着抓顾倾干活,一手按在她的肩头,微微用力想让她冷静下来。
“你能为我着想,我很高兴,但是你也听到了,此毒……”
阿虎一听戎锋这话头,竟然不顾军规,出声打断他道,“去宫里找那个顾……顾太医,真的能救得了将军吗?”
戎锋眼神一沉:“阿虎。”
阿虎的眼圈红了起来,却梗着脖子道,“将军自从知道自己中的是这种毒之后,就客客气气地将大夫送走,说是既然无法可解,就不要为难人家了。但我不信!不就是个东川贼的毒,我大燕……能人异士那么多,哪个有解不了的!”
穆瑾这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更坚定了要无视戎锋意见的决心。
他不想活了,她还想。
“去请。”她的声音蓦然降下一度,充满着穆总管说一不二的阴狠强势,“不管能不能解,先把人找来,快去!”
“穆穆……”戎锋动容。
“是!”
阿虎这个硬邦邦的汉子,即使刚才还看不起穆瑾,现在却猛然弯腰对她鞠了个躬,也不管他家将军说什么,调头就往马棚跑。
戎锋看着他的背影,面上也不见发怒,倒是露出几丝笑意,“我这亲兵,倒是反而更听你的话了。”
“可能因为你说的不是人话吧。”穆瑾冷冷的。
戎锋看着她,倒是差点笑出声来。
“好。”他口吻宠溺,“现在人已经去了,我们回去坐坐吧?”
穆瑾着实不想在这时候弱了面子,听见戎锋说话,只感觉这和幼稚园里阿姨哄小孩别在外面玩了快回家吧是一个语气。
但是这寒冬还没过去,在外面杵还真有点冷,穆瑾哼了一声,也就转身进了帐子。
帐中火把通明,挡住寒风之后也温暖了不少,穆瑾在豹子皮上盘腿坐下,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映出跳跃的火苗,感觉心绪也被它跳得烦乱起来。
从宫中到这里,即使一路上快马加鞭,也起码要经过一夜的时间,过得十分漫长。
穆瑾终究是身子弱,在经历过一天的事之后再惊逢此噩耗,此时已经是硬撑着了,方才在交谈时还有精力可撑,现在一下子安静下来,她没过一会儿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
仲如刚要去唤她,戎锋就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转而将自己黑色的大耄脱了下来,一挥就盖在了穆瑾的身上。
穆瑾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回来了吗?”
然后她就看到了两双复杂的眼睛。
“还没有。”仲如道,“梅……阿瑾,你若是困倦了,就让戎将军找个帐子,去休息片刻。”
戎锋听到这个梅字,看了他一眼。
仲如不动如山,似乎方才只是随口的失误。
穆瑾这才感到肩头上的重量,一伸手摸到了大耄的材质,心不在焉地裹了裹,又坐了下来。
“不用。”她说。
她不想做的事,自然没有人能勉强于她。
戎锋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秀美的侧面,以及不自觉就皱在一起的眉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起上次匆匆一别,她以怎样的姿态蜷缩在他的怀中,想起这紧抿的嘴唇有多么柔软甘甜,想起她的哼吟,想起她面上的潮红……
然而他暗自皱了下眉。
这一切的发生,终究是他无法恪守君子之礼,虽说同是男子……即使身有残缺,但是不应该被剥夺尊重。
同是男子,肌肤之亲也不比和女子般,亲一下便要许人家终身。
戎锋突然叹了口气。
若是真的亲一口就能被许终身,那该有多少。
但是如今自己身体这状况,要是真许了,反是而害了她。
仲如坐在一边,无机质的眼睛不时看看穆瑾,又看看戎锋,谁也无法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中途帐子掀起来过一次,三人同时抬头,却见是杜尚一脸讪笑地进来。
“听闻阿虎前去宫中找神医来为将军解毒,我实在放心不下,特来一起等候。”
于是等待的就变成了四个人。
杜尚也坐了下来,看着戎锋和仲如两个基本没怎么讲目光从穆瑾身上移开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穆瑾最终还是支撑不住,趴在矮桌上失去了意识。
当再次听到声音时,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到揭开的帘子下露出朝阳灿烈的白光,一道身影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淡淡的药香混杂着清冷的幽香瞬间充斥了这座营帐,顾倾伸手解下兜帽,露出一夜赶路后略显青白的脸色。
他目光在帐中转了一圈,定在穆瑾身上。
穆瑾站起了身,走到顾倾面前,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最终还是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何必跟我说谢。”顾倾的声音温凉舒缓,让人听着就十分忘忧,“你既然叫我,我哪有不来之理。”
穆瑾扯了扯嘴角,感觉帐中其他几人的视线快要把她扎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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