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人走近了,也跟着惊惶大叫。
这边的呼喊声,很快惊动了值班的御林军,统领奋身跃入池中,将元珍救回岸上。
御花园的状况,早有小太监偷偷告诉皇帝身边的内侍。
内侍向帝王转述,皇帝听了,脸色由晴转阴。
太后与帝后、长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御花园,就看到元珍身上裹着件鸦色披风,额发贴在脸颊,身上湿湿哒哒,没半点公主的尊贵样子。
御林军统领薛勉铠甲下的衣料淌着水。
皇帝肃着脸:“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了何事?”
帝王震怒,跪了一地的宫人,有胆怯的开口说:“奴婢过来时,瞧见元珍公主被人推落水,好像是……”
皇帝厉声:“是谁?”
宫人缩了缩脖子,害怕地垂下脑袋:“是,是清平县主。”
皇帝的眼神落到楚长宁的身上,眯了眯眼,一言不发,却比说话还可怕。
换作以前,楚长宁会怎么做?
大概,只要她开口承认错误,太后和母亲帮衬着说说话,皇帝舅舅嘴上说她两句,这桩祸事被轻拿轻放,这么过去了。
尽管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只要能逃开责罚就好,这是楚长宁以前的想法。
可是经历了许烟岚之死,也被扣到她的头上,楚长宁吃了苦头,但也洗涮了身上的冤屈。
在走出大理寺的那一刻,她从未感受到那么畅快。
所以这一次,楚长宁替自己辩解道:“皇上,不是臣女,当时元珍要来扯我的袖子,我只是想抽回手,没推她。我的婢女都可以为我作证。”
话落,空气里响起了一阵抽泣声,元珍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她身边的侍女两片嘴唇一碰,颠倒黑白:“县主的丫鬟,哪敢不遵从县主的意思,难不成还敢背主?”
皇帝不悦地皱着眉头,冷声:“楚长宁,你自小爱欺负元珍,朕只当你们小孩子玩闹罢了。可你这次太过分,如此顽劣不堪,还死不悔改,枉朕对你一番疼爱。”
皇帝发怒,长公主急得扯了扯身边母后的袖口。
太后给了长公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紧了紧手中的一串佛珠,语重心长:“长宁,还不快向皇帝认错,只要你认错了,哀家保证,一定让皇帝从轻处罚。”
长公主附和道:“长宁,听阿娘的话。”
又是这样,从五岁记事起,每次元珍一哭,大家都会来指责她,劝她认错。
就因为她不会哭,不会像元珍一样博得旁人的恻隐之心。
楚长宁深吸一口气,两步奔了出去,在众人的目光下,将埋身在披风里的元珍推了出去。
元珍张皇失措,下意识拽住楚长宁的外衫,二人一道落入了荷花池里。
这一次身边有熟悉水性的宫女嬷嬷,一并跳下去将元珍和楚长宁救上岸。
楚长宁咳了好几声,将肺里的水咳出来一些,胸口舒服许多,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好不容易缓过神,她立刻起身跪到皇帝面前:“刚才那一下,才是我推的。长宁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一番荒唐举动,令在场鸦雀无声。
皇帝注视着楚长宁,过了几息,仍是感觉面前的这个外表乖顺的外甥女,瞧着好似很陌生。
太后拿眼角扫了一眼越发哭哭啼啼的元珍,出声:“既然如此,哀家也不多什么,由着皇帝拿主意。”
太后看似不管不问,实则在施压,胞妹也眼巴巴瞅着……一边是外甥女,一边是女儿,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帝一个脑袋两个大。
沉吟片刻,皇帝大手一挥:“今儿这事,朕会派人严查,你们先下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容后再议。”
什么容后再议,皇帝的意思根本打算和稀泥。
贤妃身为元珍生母,自是不甘见女儿吃亏,还要发难。太后一个眼神扫来,贤妃嗓子一堵,嗫嚅了嘴唇,到底不敢开口。
一场宴会,以不圆满结束。
皇帝回了养心殿,招呼身边内侍:“你去朕的私库里挑些女儿家喜爱的布匹绸缎,还有钗环首饰什么的,一并送去公主府。”
张德子品了品皇帝话里的深意,征询:“还是按照之前的规制?”
皇帝手执朱笔,在折子上注了已阅两个字,轻轻颔首。
张德子明白皇帝的意思,在私库里挑了前日子刚得来的几匹缎子,头钗耳环玉镯子也配了两套,都是大内御造,只有公主品级,才允许佩戴。
若是旁的女子佩戴这些钗环,那是要问罪的。可清平县主与旁人不同,能讨太后喜欢,连皇帝也纵容默许她逾制。
张德子善于揣摩帝心,反正这是皇帝的私库,又不是他的私库,没什么好心疼,自是可劲儿挑了一堆好东西,又亲自去了趟公主府。
却说楚长宁换了身干净宫装,回公主府路上,马车摇摇晃晃,长公主和驸马的马车在前头,主仆三人乘后一辆,埃在一处说着话。
夏竹神神叨叨:“半月不到,县主都落了两回水,县主今年与水犯冲,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去河渠边。打明儿起,奴婢便去学泅水。”
秋萍低低笑:“夏竹姐姐出了名的旱鸭子怕水,想要学泅水,怕是不易。”
夏竹坚持:“那奴婢还是要学,万一下次县主又落水,奴婢不用干站在岸上,还可以去救县主。”
--